&esp;&esp;长公主已经二十一岁了。

都中的姑娘在这个年纪，即便没有成婚，也大都定下了人家。

这几年太后也竭力迂回地张罗过几次相看，但始终没有寻到合适的儿郎。

&esp;&esp;太后又托付皇帝，让他劝说妹子，皇帝漫然应着，并不勉强长公主。

&esp;&esp;改弦易辙若是那样容易，他也不至于和她同病相怜了。

&esp;&esp;那一晚的宫人毕竟是裹着他的裘衣出寝殿的，又在宣政殿过了夜，再说未曾进幸，任谁也信不实。

小篆揣摩圣意，让宫后苑的管事姑姑给她调了个清闲差事，涨了俸银，其他用度也比着低等宫嫔的来。

&esp;&esp;皇帝没再过问——他原已忘了这个人。

&esp;&esp;又是一岁冬去春来。

四月圣节，葛梭部的贺寿车马抵京，长长的礼单之外，还有两张图纸。

&esp;&esp;一张是公主府的细致图样，据来使说，图旻甫一回葛梭，便日夜不停地建造起来了，使团动身时，府邸内外业已竣工，一式一样皆与都中宅院毫无二致。

&esp;&esp;皇帝不置一词，又展开另一份图纸：这一张，是恒兀部的版图。

&esp;&esp;恒兀部位于葛梭以北，石狼山之阴，幅员虽比葛梭辽阔，但水源时有干涸，单靠放牧难以维持生计，故而恒兀人无不凶悍好战，常常滋扰毗邻各部，掠夺粮马妇孺。

&esp;&esp;各部不胜其扰，屡次欲以葛梭为首，联合攻下恒兀，然则葛梭部兵力最强，又有石狼山为屏障，不受其害，便一向按兵不动。

&esp;&esp;图旻送来这一张纸，实则不是葛梭须得与大徵联手，而是大徵须得与葛梭联手。

&esp;&esp;看来，对尚公主一事，他是志在必得。

&esp;&esp;一一八东床

&esp;&esp;皇帝只笑了一声，让人引着来使退下了。

&esp;&esp;他将图纸连同礼单子一齐丢开，随即站起身来，小篆忙让小内侍倒了热水在盆里，两手将铜盆举高，伺候皇帝洗手。

&esp;&esp;皇帝洗过，又拿帕子擦净，没用小篆捧来的沤子：“黏糊糊的，这时令儿还用它做甚？”

&esp;&esp;小篆只得收了，交与身后徒弟，又赶紧跟在皇帝身后，往外头走去。

&esp;&esp;正是一年好景时，园子里柳亸莺娇、红情绿意，是一种与禁中迥异的婉媚风致。

&esp;&esp;乔太妃搬来后，据说精气神儿倒显著地好了许多，只是仍然甚少出来闲逛。

长公主呢，除去给太后请安外，也跟着不多走动，每日都陪在太妃身边。

&esp;&esp;这样的时候皇帝总会忍不住想起宝珠来：若是她在，还能常与九儿消遣一时半刻。

&esp;&esp;他自己么——他自己是不去想宝珠的，被派出去的羽卫亦恪守旨意，只要太平无事，不必传任何消息回来。

&esp;&esp;宫里如今仅存的几名嫔御都本本分分地各自度日，够不着与长公主往来；上回选秀只给老四挑了三两个房里人，同是人微言轻。

皇帝心忖，好歹从官宦之家中选些年纪相当的女子，专与长公主作伴，教她闺中的日子过得快乐些。

&esp;&esp;他不会把长公主嫁给图旻，但驸马的人选，也着实须得多挑拣挑拣。

这几年勋贵旧臣家中都没有相配的儿郎，科举入仕的青年臣子呢，无不是怀着立一番事业的志向，因着尚公主而放弃前程，总归是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