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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esp;&esp;一一四孔雀石

&esp;&esp;枯脆发黄的纸张禁不起卷折,宝珠将它用手绢托着,交由麴尘仔细保管,明日离宫后再收进箱篋中。

&esp;&esp;三月暮南下,如今收拾行囊是早了些,不过她不愿带的东西太多,慢慢地舍繁求简也好。

&esp;&esp;又轻声对皇帝道:“多谢你。”

谢他特意寻来母亲的遗物,以及,很多。

&esp;&esp;皇帝握了握她的手:“说好了的,今日不和我生分,嗯?”

&esp;&esp;微微泛白的指尖在他掌中重又红润起来,宝珠笑着应了一声,说:“难得清闲一日,何苦还挑灯夜读?”

&esp;&esp;“这话正是。”

皇帝起身从书案后绕过来,不曾放开她的手,又命人拿了手筒来,替她戴上:“出去走走吧。”

&esp;&esp;又是一年岁末。

沿途的张灯结彩依稀有了新的花样,过年么,理应多多地热闹。

&esp;&esp;可惜人还是太少了。

宫女内侍们是不敢肆意笑闹的,这不是属于他们的天地。

&esp;&esp;宝珠想到自己不在,连陪着太后玩牌的人都不齐,不禁一阵感慨:上了年纪的人盼望什么,她心里都知道。

&esp;&esp;那皇帝呢?等她走了,皇帝会觉得冷清吗?

&esp;&esp;眉舒不见,善善也不见。

太后一句都没有问起,宝珠怎么可能猜不到缘故。

&esp;&esp;她只是不想深究了。

&esp;&esp;“在发什么愣?”

皇帝笑问她,宝珠定神一瞧,才发现二人不知不觉走到芷兰院前。

&esp;&esp;芷兰院虽然暂时没有了主人,但里里外外仍是井然有序的光景。

&esp;&esp;宝珠停下脚步,问:“长公主近来如何了?今日也没见到她。”

&esp;&esp;“那回病好了以后,她便跟着乔太妃一块儿吃起斋来,倒果真健朗了许多,可太妃看在眼里,还是忧心得紧。”

&esp;&esp;怎么能不忧心?明明是金枝玉叶,无比娇贵的姑娘家,却过早地无欲无求起来,仿佛一眼已经看到了尽头。

&esp;&esp;皇帝见宝珠蹙眉,不愿多谈这些烦扰之事,携了她的手跨过门槛:“来。”

&esp;&esp;“从前我一直想将你留在两仪殿。

我数过,从宣政殿过去,只要一百零三步;即便实在抽不开身,支起窗户,远远地也能看见。”

&esp;&esp;可惜他们今夜要在麟德殿守岁,他的心愿还是不会实现。

&esp;&esp;宝珠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说:“你去那边屋子里,我试试能不能从这边瞧见。”

&esp;&esp;皇帝明白她的用意,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点了头,依言转过身去,缓缓地往宣政殿走。

&esp;&esp;这一次不知为何,走了一百零五步。

水磨清砖台阶就在眼跟前,皇帝回过头,宝珠还站在原地。

&esp;&esp;夜色渐渐深浓,华灯溢彩而斑斓,一时间看不真她的面容,皇帝只是直觉,她落泪了。

&esp;&esp;他几乎本能地要迈出步去,然而不过旋即,他生生扼制住了这种冲动——奔向她之后呢?劝她不要离开吗?

&esp;&esp;她今日进宫来,正是为了陪他度过这样一天,假使他们不分开,往后的几千个日子,她都会这样度过。

&esp;&esp;他不用去问她喜不喜欢,单他自己置身事外地旁观一时,已经感到沉闷厌倦。

&esp;&esp;皇帝能够出宫的机会很多:四时之祭、年节盛典,甚至只要有足够的护卫,他可以如同普通的百姓一样,随意地在繁华的街市酒楼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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