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了白头发……是好事么？&rdo;&ldo;是，是好事。

我会一直帮你洗着，到你满头青丝，变成蚕丝一样的雪白。

&rdo;－全文完－情永韵如歌：忆秦娥西风残照笑如歌（一）东晋太元十二年，历城。

霜风凄紧，梧叶飘黄，秋色已浓，秋意已深。

一辆朱盖翠幄的马车缓缓在一处修葺齐整肃穆的陵墓前停住，十余名早在墓前守候的侍从齐上前拜见：&ldo;参见主上，王妃！

&rdo;&ldo;免礼，都备好了么？&rdo;杨定一袭素色长袍，从车上踏下，清澈的眼睛在翠柏丛菊间的汉白玉雕花墓碑上转过，已蒙上一层忧伤和怅惘。

立刻有人上前答道：&ldo;回主上，都备好了。

&rdo;杨定便点头，转身撩过帘子，微笑向内唤道：&ldo;碧落，出来了。

&rdo;苍白瘦巧的手伸出，搭在杨定臂上，雪青色的云锦袖子拂在杨定掌心，凉而软。

杨定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下了车。

发黑如墨，眸黑如夜，雪青云雁纹暗花大袖襦裙，淡紫丝质披帛，衬着一贯的雪白容颜，这个往日总是剑不离手的女子，居然显出几分如不胜衣的柔弱。

&ldo;杨定，这是哪里？&rdo;她迷茫地转动着眸子，看着苍瞑的天空，寂寥的山色，轻轻道：&ldo;这里……很悲伤。

&rdo;&ldo;因为韵儿，所以悲伤。

&rdo;杨定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贴住着她微凉的手指，牵着碧落，走到那摆满祭品的墓碑前，柔声问道：&ldo;碧落，还记得韵儿么？&rdo;碧落迷惘地望着杨定：&ldo;韵儿，是谁？望儿已经死了，你告诉过我。

他……他是再也回不来了。

可韵儿……是谁？&rdo;&ldo;韵儿……&rdo;杨定接过随从递上的香，躬身cha到香炉中，望着汉白玉碑上亲手所刻的几个字，差点忍不住自己的泪水：&ldo;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rdo;&ldo;最好的女人……&rdo;碧落喃喃地重复一遍，慢慢走上前，蹲下身来，一个字一个字抚摸着，辨认着，然后念出口去：&ldo;杨门……秦氏夫人……之墓，夫杨定……泣立。

&rdo;&ldo;秦氏夫人？&rdo;碧落侧着头，蹙眉细想，黑黑的眼珠没有了以往的清冷，却始终弥漫着寻不出前路的惶惑，和让人心疼的脆弱无依。

杨定如被蛊惑般，不由走到她的跟前，捏住她的手指，在墓碑上的字上轻轻描摹着，低低说着：&ldo;对，秦夫人，秦韵，我们的韵儿。

记得吗？她一直叫着你，姐姐，姐姐，宁可自己挡到刀锋前，也不肯告诉坏人你去了哪里……&rdo;碧落眸子里有什么跳了一跳，恍惚看到一个面如芙蓉的绯衣女子，笑意盈盈，沿着回廊向自己奔来……&ldo;我似乎记得了，可……记不清……你认识她很久了么？比我还久么？&rdo;&ldo;哦……&rdo;杨定扶了她，靠在秦韵的墓碑上坐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想着那双春光洋溢的笑脸，微笑道：&ldo;也不多久吧！

她只陪了我一年。

可对于她，一年，已是一生……&rdo;西风禾黍，秋水蒹葭。

老树寒鸦外，长空呖呖，正雁落平沙。

侍从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避开，绝不去打扰深受拥戴的陇西王和他唯一的王妃相依相偎，喁喁细语。

杨定说，太元九年的那个夏天，那个他一生中最灰暗的夏天，他决意放开清冷冷的碧落时，遇到了一个活泼泼的少女，她的名字，叫做秦韵……杨定第一次见到秦韵，是在一个刚被鲜卑人屠尽的小小坞堡中。

残照当头，流霞碧红，照着满地死尸和鲜血的坞堡。

鸣蝉聒噪，啼鸦厌人，更显得这里地狱般了无生机。

本该是炊烟袅袅，各家呼儿唤女预备纳着凉吃晚饭的时候，却只在一夕之间，莫名被刀戟加身，从此再不用为生计cao劳，再不用为琐事愁苦，更不用窈窕淑女求之不得而烦恼。

杨定牵着马，缓缓在死尸堆中走过，本是满怀的悲凉，忽然被自己的最后一个念头惊住，一边压抑着因异味而涌起的反胃，一边自嘲地轻轻一笑，眼底影影绰绰，尽是碧落惶然依在慕容冲身后的容颜，连再抬头看他一眼也不肯，只与她的冲哥十指相扣，低低敬他一杯绝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