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谢浚道：“你方才取的什么酒？”

&esp;&esp;“大宛人新酿的甘蔗酒。”

&esp;&esp;“糊涂！

西域人酿的酒，味浓质粗，渣滓甚多，怎能用来和药吞服？”

谢浚道，“你且去城西十五里的晋和坊，取十坛用新雪酿的荔枝春，再去皇陵边的礼佛坝，那里有三十多家糖霜户，挑些色味浅薄的回来。”

&esp;&esp;谢浚说得轻巧，但那晋和坊临近皇城司，为重兵所把守，礼佛坝更是禁卫屯兵之处，袁鞘青若是堂而皇之地露面，与自投罗网何异？

&esp;&esp;但他偏偏就吃准了袁鞘青不能拒绝。

&esp;&esp;袁鞘青前脚才夹着尾巴出门，后脚他便冷笑一声，掩了院门。

&esp;&esp;好不容易开春有些时日了，他这一回头，竟然又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雪，雪色极清，飞旋不定，乍看去如蓬蓬白雾一般。

&esp;&esp;解雪时立在庭中，发上积了毛茸茸一簇小雪，倒像是妇人斗篷上镶的绒边一般，因风拂动，映得他神色出奇柔和。

&esp;&esp;谢浚眼见他睫毛上也沾了点霜白色，犹不自觉，不由走过去用手指一捻。

&esp;&esp;原来不是小雪，而是庭中因风而起的梨花。

&esp;&esp;谢浚看着他，不由微笑道：“可算是开春了，今个儿天气和缓，胸口还闷不闷？”

&esp;&esp;“不闷，只是乏力，”

解雪时道，“昨日取针处，筋脉隐痛，发了块鸽子蛋大小的紫痧，一直使不上力气。”

&esp;&esp;谢浚一手握了他手腕，将袖口推到了肘上，果然雪白皮肤上，赫然沁着一大块淤青。

&esp;&esp;他几乎毫不犹豫，以口相就，在那枚细小的针孔上舔弄片刻，温热的唾液立时浸润到了伤处，令解雪时颤抖了一瞬。

&esp;&esp;他用舌尖抵着上颌，思忖片刻，果然尝出一缕涩涩的铜锈气。

&esp;&esp;“是铜毒没拔干净，”

他道，“药浴泡了没有？”

&esp;&esp;解雪时变色道：“你疯了么？这种东西也敢尝？”

&esp;&esp;谢浚笑道：“不妨事，我是久病成良医，你难道不知道？”

&esp;&esp;“可是在诏狱里落下的病根？那地方阴寒，你没有内力傍身，料想吃了不少苦头。”

解雪时沉声道，“是我害你。”

&esp;&esp;谢浚摇头，替他拢去了发上的梨花，道：“是心病。”

&esp;&esp;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仿佛不觉其痛，反倒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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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谢浚不欲多言，只是转手将铜盘搁在了石桌上，一面引着解雪时往内室走。

&esp;&esp;那只小象正在百无聊赖地甩鼻子，见解雪时动了，便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它断奶不久，又离了母象，心性与稚儿何异？解雪时越是无暇理睬，它越是巴着对方袖口不放，前额银铃丁零零作响。

&esp;&esp;谢浚斥道：“呆头呆脑的，别跟着，也打酒去。”

&esp;&esp;解雪时摇头道：“你同它计较什么？”

&esp;&esp;“这畜生再过个一年半载，便得长成袁鞘青那般庞然大物了，”

谢浚讥嘲道，“若是再把那粗野性情学个十成，岂不是祸患？”

&esp;&esp;他一把擒住象鼻，轻轻扼住。

五指上都是生腥的草药味，激得小象大不自在，将那两只耳朵晃得如风吹芭蕉叶一般。

&esp;&esp;“去！”

谢浚将手一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