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陈因死死攥拳咬牙。

&esp;&esp;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果然自己的血脉里还是流淌着那个人的血。

&esp;&esp;他就算再怎么学、再怎么模仿，?永远也无法像叔父那样心怀天下、以黎民苍生为任他愿意做这一切，但是一切都是在于自己的所求所愿没有冲突的前提下。

&esp;&esp;他想要这人留下来。

&esp;&esp;他一边痛恨厌恶着这样的自己，一边却又无比的希望可以借此将叔父留下。

&esp;&esp;头顶上落下了一只宽厚的手，上面有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

&esp;&esp;这落在头顶的重量，熟悉又有些陌生。

&esp;&esp;陈因看到对方手臂抬起的弧度，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当年那小小的一个孩童。

&esp;&esp;他已经成长到快要和叔父比肩的高度。

&esp;&esp;他听见对方的声音，?低沉又带着淡淡的沙哑。

&esp;&esp;因儿，?你长大了。

&esp;&esp;明事理、知是非，?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esp;&esp;启朝气数已尽，以一己之力强行扭转、本就是不智之举

&esp;&esp;陈因知道、他何尝不知道呢？

&esp;&esp;况且倘若叔父真有复国之心，?何必等到今日

&esp;&esp;他只是不甘心！

一点儿也不甘心！

！

&esp;&esp;万一呢、万一叔父会为此留下呢？

&esp;&esp;京城的事，你能守住本心，这很好。

&esp;&esp;就像我曾经对你说的，?你可以仇恨、你完全有理由仇恨，但是你不能让它成为你的一切。

&esp;&esp;陈因一点点蹲下身去，试图把自己缩到和当年相同的高度。

&esp;&esp;幼鸟长大离巢，这种事是这么理所应当。

&esp;&esp;但是他已经从悬崖上跌过一次、差点粉身碎骨

&esp;&esp;纵然这会儿身躯已成、翎羽已坚，他还是踟蹰恐惧地紧紧抓住那曾经救过他一命的枝干，不敢稍离片刻。

&esp;&esp;程石青有为将之才、可统领一军。

&esp;&esp;张于窖虽性情直爽，但粗中有细，为副手可

&esp;&esp;阮塾

&esp;&esp;听着对方这一点点的交代，陈因忍不住借着蹲身的姿势，像当年一样，拽住了年长者的袖口。

&esp;&esp;他本想问的是您可以不走吗？，但是嘴唇几度翕张开合，最后吐出的却是，您会回来看我吗？

&esp;&esp;会。

&esp;&esp;

&esp;&esp;启新十年。

&esp;&esp;正是秋收时节，田地劳作的老汉蹭了一把额上渗出来的汗珠，对着地里的庄稼绽出了心满意足的笑，那半边脸上的狰狞伤疤似乎都隐藏在因笑而起的沟壑皱纹之中那是当年胡虏铁蹄留下的印记，却也并不仅仅只如此，若是细看这人走路时还带着些跛意，但是他好像早都习惯了，连走路速度都与常人一般无二。

&esp;&esp;二十多年前的山河寥落、满目疮痍好似昨日一梦，疤痕犹在、但是那皮下的骨肉却已经愈合。

&esp;&esp;兴许是历经的苦难太多太重，百姓对于苦难的容忍程度也上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阈值，只要稍稍有些喘息之机，便能极快地恢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