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都是些素食，偶有荤腥，也是毒蛇毒虫之类，色彩斑斓，极是好看。

花绝地坐在花残身侧，这些年毒物侵蚀，他的身子比之从前更加枯瘦，面颊上更是看不出肉来，他将碗里的白饭吃完，一抬眼，正被花残身上一抹亮色引住目光，哑声问道：&ldo;残儿，那是什么？&rdo;花残一怔，随着花绝地视线看过去，见着的是自己一头垂地长发上系着的青色绸带，于是柔顺答道：&ldo;是母亲当年亲手缝制的腰带，如今母亲不在了，我将它拿来挽住头发，也是留个念想。

&rdo;花绝地眸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只是推桌站起，转身离去，临走扔下一句：&ldo;饭后到我房里来，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rdo;&ldo;好的，师父。

&rdo;花残也站起来，点点头，&ldo;师父慢走。

&rdo;然后一低头，正对上顾澄晚的眼，花残勾起唇角，&ldo;等一下你好好在房里呆着，等我回来。

&rdo;&ldo;是。

&rdo;顾澄晚敛眸答应。

酉时正，花残端了个托盘，上面搁着两个茶杯一个茶壶，来到花绝地的房门外，屈指轻轻叩了几下门扉。

&ldo;师父，我来了。

&rdo;他的声音在这将笼未笼的夜色中，显得有些朦胧。

&ldo;进来罢。

&rdo;花绝地的嗓音一贯的沙哑。

花残推开门走进去，里面花绝地正坐在油灯前面，在翻看一本封皮老旧的书。

花残走过去，把茶杯分别放在花绝地和自己面前，茶壶则放在了桌子中间。

花绝地抬头见着花残来了，就把书关上放到桌边，用手虚空按了按：&ldo;你坐罢。

&rdo;&ldo;师父，徒儿先给您倒茶。

&rdo;花残轻声笑着，走到花绝地身侧，轻轻拿起茶壶，将一股细细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倾倒在花绝地身前的茶杯上。

花绝地看着花残的脸，目光有一些恍惚，跟着，就是极浓重的异样欲望，逼得人喘不过气来：&ldo;嗯……好。

&rdo;花残仿佛没察觉到这目光一般，只是慢慢地走回花绝地对面，从容坐下，然后冲他一笑，笑容温柔。

他端起茶杯遥遥虚敬，接着送到唇边浅浅地喝了一口。

茶水在茶杯中冒着氤氲热气，花残的面容在白色的雾气中更显朦胧。

花绝地不自觉也将茶杯举起喝一口，声音也温和许多：&ldo;残儿，你今年多大了？&rdo;花残垂目：&ldo;回师父的话，再过三月，徒儿就满十六了。

&rdo;&ldo;十六了啊……你该出谷去了。

&rdo;花绝地缓缓说道，&ldo;毒术你都学得差不多，我之前出去打探过消息，三月之后，花绝天会到卞阳去，正是你报仇的时机。

&rdo;&ldo;真的？&rdo;花残先是露出些喜悦的表情来，随即神色一黯，&ldo;徒儿力量薄弱，也不知能不能报仇。

&rdo;&ldo;无碍，花绝天内力深厚，可对毒物一窍不通，你小心些行事便可。

&rdo;花绝地面上的蜈蚣疤痕颤了颤，&ldo;他那个徒弟跟花绝天一样，剑术内力承袭花绝天，也无需过多在意。

&rdo;&ldo;是，师父。

&rdo;花残温顺地答应着，&ldo;那徒儿何时出发？&rdo;&ldo;明日。

&rdo;花绝地皱一下眉，&ldo;我与你一起，花绝天交给我，你对付他那个徒弟。

&rdo;说着沉吟一下，&ldo;你这副容貌太打眼，我箱子里有几张人皮面具，待会拿给你用。

&rdo;&ldo;多谢师父。

&rdo;花残一直低着头，这时声音更柔了些，&ldo;只是师父年纪大了，徒儿实在不忍您车马劳顿，还是请您就在谷中休息的好。

而且既然徒儿该学的已经学到了，师父去了也没有多大用处啊。

&rdo;&ldo;胡说！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rdo;花绝地直觉叱道，&ldo;你听我的就好！

&rdo;&ldo;师父的心意徒儿明白，不过师父，徒儿实在不愿您跟着，只好让您安分一点了。

&rdo;花残不骄不躁，语气十分平和。

花绝地这才听出不对，拍一下桌子就要站起来，突然脑中抽痛，耳旁轰鸣不断，他急抬头朝花残看过去，却发现那宛若女子般柔美的少年像是被分作好几个，在他面前飘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