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事情发生在两人离席之后的不久，彼时席间觥筹交错，仍是一派祥和风雅的景象。

&esp;&esp;虽是白日，庭下仍旧是燃着儿臂粗的金丝蜜烛，烛身雕镂着精细繁复的花纹，尽显豪奢，迷离的火光微微摇曳，更显得莲池之中几朵一人高的玉制莲台亦真亦幻，有如仙境。

&esp;&esp;清风徐来，红光一闪，数匹红绡拂过池上几朵邻近的硕大莲花，席间名士们不及惊呼，便见忽有数名舞姬自这数座莲台之上飞舞而起。

她们衣袂翻飘，配以靡丽的丝竹与曼妙渺远的歌声，似能挑动每个人心底的每一丝情绪，已有不少在座之人一面轻轻摇晃着酒觞，一面叫起了好来。

&esp;&esp;“素闻怀秀园豪奢非常人可想，今日得见才知并非妄言。”

一片绮丽奢华之中，苏敬则施施然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优雅斯文地笑了笑，微微垂下的眼睫宛如鸦羽轻覆。

&esp;&esp;“洛都繁盛，自然不是江南所能企及，何况石斐此人喜好铺张，故而如此。”

慕容临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把弄着手中的云雷纹酒觞，眉目丰神俊朗，行止如日月入怀，“这样看来，他与太原王氏斗富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

&esp;&esp;“如先生所言。”

苏敬则仍是带着几分笑意，语调温和而恭敬。

&esp;&esp;石斐与太原王氏斗富事出先帝一朝，先帝之舅父王氏以台澳釜，石斐便以蜡代薪；王氏作紫丝布步障四十里，石斐便作锦步障五十里。

&esp;&esp;又传闻王氏曾得先帝暗助，获赐一株二尺珊瑚树，枝柯扶疏，世所罕比，王氏便以之炫耀于石斐。

岂知石斐当场便以铁如意击之，珊瑚树应声而碎，不待王氏发怒，便道“不足多恨，今可还于卿”

，命左右皆取珊瑚树，有六七株竟是高达三四尺，且条干绝俗，光彩曜日，王氏也唯有怳然自失。

&esp;&esp;“也亏得先帝与那王大人都是宽厚之辈，”

慕容临却又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颇有几分讥诮之意，“盛极者易衰，虚美者多败……石斐最好能明白这些。”

&esp;&esp;苏敬则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几分闲然的温柔笑意：“先生所言极是，局中人若尽能如此自处，又岂会有诸多风流云散？”

&esp;&esp;慕容临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番座中诸人，也不作深入之言，只是轻飘飘地接过：“我与你也不过乘兴一言罢了，到底是冷暖自知。”

&esp;&esp;两人闲谈之间，庭下恰已一曲终了，莲台上有落花徐徐飘扬，歌姬与舞姬向着客席微微一福，次第站到一边，而客席之上的名士们纷纷交口称赞。

&esp;&esp;“此女歌喉犹如天籁，着实醉人。”

&esp;&esp;“这几名舞姬亦是身姿曼妙，石大人这个月选来的女子可真是一绝……”

&esp;&esp;“大人向来眼光独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esp;&esp;“我观那舞姬容色姝丽，举手投足间亦有豪情，‘红颜傲骨’，想来便是如此啊……”

&esp;&esp;“这个月？”

苏敬则了了地听过那些名士对石斐的奉承，似是觉察出了什么奇怪之处。

&esp;&esp;“看来石斐宴请宾客时的另一个嗜好，你还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