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颂宁看了就忍不住抿唇微笑，眼眉弯弯的。

&esp;&esp;薛愈捏了枚眉黛自去研究，徐颂宁则一边净面，一边听几个丫头聊使用后的感受。

&esp;&esp;“我今日才晓得，原来这些酒楼里头，不仅有吃饭的，还有兜售各种小吃玩意儿的，还有卖各种饮子的呢，真新奇。”

&esp;&esp;徐颂宁往日里并不常出门，身边丫头也连带着不出门，唯有阿清见识广泛，于是趁着这会子就跟他们唠起来。

&esp;&esp;徐颂宁听得津津有味，托着腮专心听人讲，薛侯爷在里面等到地老天荒，最后披着外裳走出来。

&esp;&esp;三个丫头抬头看见他就转身溜了，徐颂宁后知后觉地回头，烛光昏黄，薛侯爷披着件外裳，内里的寝衣洁白，映着他如玉的面色，懒怠地倚靠着屏风，唇边带点笑：“是想出去走走吗？”

&esp;&esp;“谁也不想只是困在一隅角落里。”

&esp;&esp;徐颂宁坦然说着，她其实对薛愈大多时候都坦诚，许多话自然而然也就说了，没有外人面前戒备的样子，是轻松至极的状态。

&esp;&esp;很奇妙，不足够信任，但值得交心。

&esp;&esp;

&esp;&esp;薛愈抿着唇，笑一笑，没有承诺，只伸手把她握住：“睡吧。”

&esp;&esp;他们默契地不再说起这个话题，薛愈把膝头的册子安置在一边，上面用眉黛画满了各色的眉形，徐颂宁探着头看了眼，顺手抚过自己的眉弯。

&esp;&esp;薛愈把那本子移开。

&esp;&esp;徐颂宁很浅地笑，靠在枕边入眠，却又睡不着，于是睁眼看薛愈。

&esp;&esp;他睡得安稳，呼吸平顺，几乎没什么动静声响，只瞧得见他胸口的起伏。

&esp;&esp;她看着这人，渐渐就想起今日和人说话时候的思量，如今这世道，女子浮萍一样，依靠父兄依靠夫君，总是随波逐流的命，逃不脱被规矩礼法严苛相待。

要找一个人依托太需要谨慎与重要，毕竟要全副身家都寄托在上面。

可她到底还是觉得不甘心，她有阿娘留给她的嫁妆，她聪明善经营，那些铺子庄子的收入水涨船高，除却阿娘留下的本金，单利润就翻了几番，倘若能让她一个人独门独户活着，那她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不必一定要依附在谁身上。

&esp;&esp;徐颂宁眼皮耷拉下，心里静静沉吟琢磨过许多闲散的时期，昏昏沉沉也就睡过去了。

&esp;&esp;到

&esp;&esp;他们在廊下静静坐着，薛愈捏着那笔，语气很认真地问她：“教我练字好不好？”

&esp;&esp;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徐颂宁亲口答应的。

&esp;&esp;她抿着唇走到他身边，抽了一张新的宣纸出来，玛瑙的镇纸抹过纸面，押在一角：“侯爷想要写些什么？”

&esp;&esp;他想不出，最后轻轻说：“写你的名字，好不好——阿怀？”

&esp;&esp;薛愈的语调很轻，说至最后两个字时候，近乎无声，徐颂宁盯着他唇分辨，寥寥两个字，被他叫得缱绻，唇齿开合，仿佛说着情话。

&esp;&esp;阿怀。

&esp;&esp;徐颂宁握着笔杆，按着纸张写下这两个字来。

&esp;&esp;她字的确是很好很好的，半点不见逼仄别扭的意思，两个字写得舒展开阔，不是簪花小楷，没有闺阁情调，她写完了将那纸张递到他面前，矜持地收着下颌，并没有自夸的意思，却也没畏缩谦卑的态度，很坦然。

&esp;&esp;薛愈又念那两个字，在唇齿间反复着。

&esp;&esp;“阿怀。”

&esp;&esp;他们靠得近了，念这两个字的时候，气息拂在耳畔，温热和煦。

&esp;&esp;他握着笔，小孩子描红一样，端正着坐姿，一笔一划描摹着写，写出来的也还好看，只是一横一竖显出点生硬来，徐颂宁靠近了说很好，指了要注意的地方给他看，说这里应该怎么改，他于是在另外的地方又试了几遍，偏偏薛侯爷那么聪明一个人，写起字来总不得要领。

&esp;&esp;偏偏徐颂宁没法像教着小孩子写字一样，把他手整个包握住——他手指修长，要比她搭上一圈，最后薛侯爷轻轻道：“我握着你的手，试一试你是怎么写的吧。”

&esp;&esp;徐颂宁想了想，于是点头。

&esp;&esp;他们站在桌前，薛愈轻易就把她环绕住，他的影子覆盖住她的，手也把她的紧握住，他指间有茧，磨砺过她指节。

&esp;&esp;徐颂宁脑海里猝不及防地闪过一段画面，眉眼间仿佛泼洒上一捧滚烫腥甜的鲜血，她徒然瞪大一双眼，就只看见薛愈拦在自己身前，贯穿他长剑的胸口抵在她胸前，剑尖没入皮肉一寸，牵扯起不绝的心痛。

&esp;&esp;握笔的手一颤，徐颂宁身子微微弯下腰去，手按在胸口上，几乎要咳出一捧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