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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适才一剑几乎使出十成内力,金壳线虫又坚硬无比,这把寻常长剑早崩了刃口,哪里还能交手?他略一迟疑,回头看时,祠堂中的黑衣杀手已经僵硬,竟是无一活口。
他撕下块衣襟包手,细细搜寻起众人的尸体来,寻常的黑袍,无论质地针脚都瞧不出端倪……苏旷又走到那被金壳线虫所杀的男人身边,鲜血已经变成黑紫色,看上去令人作呕——那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中等偏上身材,青色的布条齐齐束起长发,却因为额骨缺损,头发也软塌塌趴在一边。
这样一具惨死的尸体,实在没什么好看,苏旷却看得分外仔细——靴底并没有任何扬州城之外泥土,手掌只有长期握刀的痕迹,是的,这是一个老手的杰作,针脚,饮食的习俗,皮肤的粗细,习惯的动作……毫无瑕疵的完美。
即使是天下第一名捕铁敖站在这里,也瞧不出什么不对来。
苏旷的眼里,却有了越来越深的悲哀。
他站起身,忽然深深洗了口气,一手解下那男子束发的布条,大步离开。
脑中千头万绪,一时整理不清,只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却是要尽快找些银子,重新买匹马,买把刀。
说起来那杀手的弯刀,那真是上好的家伙,百炼精钢,合适的弧度,不轻不重的手感,只可惜苏旷并没有捡死人东西的习惯。
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曾经教导过他,做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万万不能没有原则。
苏旷一直很庆幸自己有个好师父,或许师父因为他的身世坎坷,怕他走上偏激的歧途,所以对他的训练或许不那么严格,却教会了他许多人生最重要的道理,让他在经历人生各式风雨之后,依然可以坦坦荡荡,开开心心的活着。
摸了摸怀里的青布条,苏旷决心去京城拜见一下师父。
天色已是微明,扬州城开始展现出特有的活力。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不过对于苏旷这样的穷人而言,这满眼的纸醉金迷就不啻是煎熬了。
只是……等一等,扬州城即便再繁华,这一大清早的,人是不是也多了一点?而且更重要的,是人流里,练家子也多了那么一点。
好像有什么热闹要发生了。
苏旷随手拉住一个青年,长揖道:“敢问兄台,今日莫非有什么好事不成?”
那青年上上下下看了苏旷两眼,见他一身装束文不文,武不武,灰头土脸,冷笑一声:“就是有好事也轮不到你,闪开!”
苏旷笑嘻嘻道:“都是江湖上混口饭吃,兄弟何必这样?”
那个青年仿佛受到极大侮辱,一手已经移向腰间:“我乃是放鹤门堂堂弟子,你胆敢说我是江湖上的混混?”
“是是是。”
苏旷陪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放鹤门高弟,久仰久仰,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只是兄台一定见多识广,可否说来听听,让兄弟我也开开眼界?”
那青年高高仰起下巴:“也罢,就说于你听。
江南七大镖局摆下七座联台,以武会友——”
说到“武”
字,青年着力强调一下,又接着道:“连七大镖局之首的威扬镖局总镖头吴二爷,也亲自下台出马,只要打到他一拳,便赏五两银子,踢到他一脚,便赏十两银子,若是能在他手下撑过一百招,威扬镖局就礼聘为镖师——”
青年忽然说不下去了,只见苏旷眉开眼笑,连连拱手,一溜烟的跑开了。
“嗤,世风日下,难不成这种穷酸鬼也要打擂不成?”
苏旷从事捕快职业多年,早已练就一身辨识追踪的绝技,几乎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威扬镖局的擂台之下。
若说当时天下,北国军觊觎中原已久,中原武林人人自危,也少有门户之见,但过了淮河,武学未见如何发达,开山立派自命宗师的倒是随处可见,尤其扬州苏州杭州一带,十步一门,五步一派,闲来无事,最爱以武会友,互相考证高下,又惹出无数事端,彼此合纵连横,不胜其烦。
这个威扬镖局的“吴二爷”
,倒是真有些修为,那些上场讨教的年轻子弟,不出回合,便被打下台来。
苏旷本来看得笑嘻嘻颇有性质,但是脸色慢慢就沉下,眼中已有怒意——吴二爷武功明明胜过那些年轻人许多,但下手极是毒辣,一拳一掌,都少不得留下数十年病根,虽说擂台比武,死伤不忌,但做人有失宽厚至此,就不是习武之人的本份了。
“放鹤门林东痕,请二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