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梓瑕点头，看着他问：&ldo;什么？&rdo;&ldo;就是……万一我们把上面那团涂鸦剥掉后，发现下面空无一物，压根儿先皇就是驾崩之前神志不清，乱涂了一张画……&rdo;&ldo;先皇御笔那么多，宫中收藏着几十上百幅呢，若真是乱涂的，毁掉了反倒是好事，免得流传出去，你说对吗？&rdo;周子秦点头，但还是说：&ldo;崇古，这可是先皇遗笔哎……&rdo;黄梓瑕十分认真地看着他：&ldo;有人连展子虔的画都泼了朱砂，你觉得哪个更严重呢？&rdo;&ldo;也是啊……反正就算毁了，我只是为了保全先皇的名声而已。

&rdo;周子秦立即转过弯来，挥挥手向着前冲去，&ldo;崇古，等我好消息！

&rdo;&ldo;西市不在那个方向！

&rdo;&ldo;废话！

大年初一谁家店铺开门啊？我直接去易老头儿家堵门去！

&rdo;万劫不复（1）大年第一天，长安街道寥落。

除了各大寺庙道观之外，长安百姓都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要直到初三开始，各家才开始互相宴请，走亲访友。

黄梓瑕一个人向着永昌坊走去，在寂寂无人的巷陌之中，她向着王宅走去，却发现有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少年，正在巷口与两个小孩一起玩毽子，一边得意洋洋地数着：&ldo;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rdo;旁边的小孩儿都急死了，说：&ldo;你快点啊，我们都等着玩呢！

&rdo;&ldo;你们不懂了吧？踢毽子，别人还没停下来，你们都不能玩的……&rdo;黄梓瑕不由得笑了，叫他：&ldo;景恒，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抢小孩子毽子玩？&rdo;&ldo;啊，黄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rdo;景恒这才停了脚，把足尖上的毽子丢还给那些小朋友们，然后朝她走来，&ldo;王宅的人怎么没一个会说话的，看上去怪阴森的。

&rdo;&ldo;人家又不是自己愿意当聋哑人的，不会说话也是无可奈何。

&rdo;黄梓瑕说着，见他已经走到旁边槐树下，解开系在那里的两匹马。

一匹是栗色马，还有一匹是那拂沙，一解开缰绳便欢快地朝着她跑了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抬起的手。

黄梓瑕抚摸着那拂沙的脖子，问：&ldo;去哪儿？&rdo;&ldo;城南滈河。

&rdo;滈河与潏河同在长安之南，汇聚处便是香积寺。

冬日的滈河平缓清浅，两岸烟柳早已落尽了树叶，光秃秃的枝条在尚冻着薄冰的河岸上飘拂。

黄梓瑕看见舒朗长枝下站着的身影，清风吹动他一身的白衣，挺拔秀逸，如同玉树凭风，赫然就是李舒白。

她纵马奔到他面前，然后自马上跳下，抬头看他，问：&ldo;王爷找我可有事么？&rdo;李舒白向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皱眉许久却不开口。

黄梓瑕看他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他这般迟疑踟蹰的原因。

她的目光望向后面的香积寺，低声问：&ldo;找到鄂王了？&rdo;李舒白点了一下头。

&ldo;走吧。

&rdo;黄梓瑕牵过马缰，毫不犹豫，重又翻身上马。

李舒白的涤恶自然不肯跟在那拂沙身后，几步就越过了它，还得意地打着响鼻斜睨它。

黄梓瑕拍了涤恶的头一下，抬头看向李舒白：&ldo;王爷速度可真快，我们昨夜刚刚讨论过，今日就发现鄂王的踪迹了。

&rdo;&ldo;好歹我手下有这么多人。

&rdo;李舒白扬头看向香积寺，沉声道，&ldo;而且，长安虽大，但他能去的地方，也就这么几个。

&rdo;黄梓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没出声。

他看出了她的迟疑，说道：&ldo;我……不想一个人去见他。

&rdo;她转头看他，清晰地看见他面容上的恍惚迟疑。

她明白，在一切都还未水落石出之时，他与鄂王李润两人，确实不知如何单独相见。

&ldo;我不知道，我和七弟见面时，究竟要如何做，又该如何说……&rdo;李舒白轻叹了一口气，眼望着苍苍远山。

黄梓瑕看见他侧面的轮廓，清朗秀美如远山近水，只是这么好看的面容上，蒙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犹疑，仿佛烟岚笼罩，雨丝风片。

&ldo;我……真的有点害怕，怕听到真相，怕他是真的恨我，又怕他是受人所制，怕那个幕后黑手的真相……&rdo;&ldo;你不是曾对我说过吗？&rdo;黄梓瑕放缓了那拂沙，凝视着他，&ldo;该来则来，无处可逃。

还不如直面即将到来的一切，至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