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慕容冲私德有亏不假，甚至他也对不住那被他冷落宫中十年的慕容夫人，但他在慕容夫人死后，似乎也开始在这方面反省。

碧落日日随侍，与他相处的时间，甚至超出了任何一位宫妃，苻坚颇是爱宠，多有赏赐，却并不及乱，颇有君子之风，也不知是因为国事繁忙，还是因为不想再出现一位孤独而死的慕容夫人。

日子久了，碧落渐卸了防范之心，与他略略亲近起来。

见风大了，会去给他找衣裳来披；奉了茶和点心去，也会用手试试温度；甚至看他倦了，偶尔会去为他捶捶肩背。

这日傍晚苻坚乏了，步出披阅奏折的甘露殿，碧落急取了件披风，随了他走下丹墀，为他轻轻披上，并不多说一句。

苻坚久知碧落性情静默，从不以宫中礼节苛责于她，当下也不在意，自行扣了衣带，才微笑道：&ldo;这春天都快过了，并不冷。

&rdo;碧落垂了头道：&ldo;晚间风大。

&rdo;话未了，果然一阵大风吹过，掠过柳梢花枝，却将庭前一树杏花，吹得缤纷而落，纷扬如雪。

有两瓣在空中打着旋儿，飘飘摇摇，径落到碧落鬓间。

因后来渐不避忌，她倒也换回了女装，常是一袭青衣萧萧，挽着极简洁的发髻，只cha一两根朴素无华的簪饰便算完事。

此时粉色花瓣飘下，歇于蓬松云髻上，一时也不掉落，看来倒多了几分明媚。

苻坚抬起手，将那花瓣拈下，微笑道：&ldo;其实女孩儿家，还是穿艳些的衣裳好看。

&rdo;碧落愕然。

当日本是苻坚让她换青衣的，此时怎的又说艳些的衣裳好看了？到底是君心难测，还是君心无定？苻坚倒未觉出自己话语前后不一，只对了那凋零而下的杏花出了片刻神，才出言问道：&ldo;碧落，你喜欢朕那晖儿么？&rdo;碧落不知苻坚为何有此一问，迟疑半晌，方才答道：&ldo;平原公允文允武，才识不凡，不过性子烈了些。

&rdo;&ldo;性子烈了些……&rdo;苻坚沉吟着，忽而拍了拍碧落的肩：&ldo;你放心，等南征事了，朕将晖儿召回长安，好好训示了，再将你赐给他，绝对不让他委屈着你。

&rdo;碧落才知苻坚居然在国事劳碌之余，记挂着她的终身大事，不觉感动。

可惜，这桩婚事，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因此她只垂了头，低低谢了恩，继续沉默不语。

苻坚凝视着她，见她苍白着唇，一双黑眸在梨花般的面庞下更显幽深如夜，不由叹道：&ldo;还不开心么？总不见你笑一笑。

&rdo;&ldo;没……没有……&rdo;碧落慌忙抬头。

苻坚负了手，眸光甚是温暖，柔声道：&ldo;朕给你自由出入宫禁的令牌，若是宫里呆得烦了，可以去慕容家的亲戚里走一走，不然……去看看杨定也成。

&rdo;碧落心头乱跳，急急辩白：&ldo;我……我在宫里好得很。

&rdo;苻坚点点头：&ldo;是好得很，除了紫宸宫和朕这里，从不见你到别处半步。

……你不觉得闷么？&rdo;闷？碧落没觉出闷来。

以前在平阳，她只守在慕容冲身边，若非慕容冲遣她出去办事，她寸步也不愿离开，只想离他更近一些，守他的时候更多一些……大秦王宫的壮丽华美，自然是平阳太守府没法比的，可这里没有慕容冲，没有那个比明月星辰更夺人眼目的慕容冲，一切便索然无味，倒还是紫宸宫那些不会说话的梧竹青梅，能让她有些缅怀过去的念想。

苻坚怅然望着她：&ldo;除了那日在五重寺和杨定逐闹，朕还没见过你……像个普通女孩子那般闹过，气过，激动过……朕才知道，你的眼睛里除了黑色，原来还是有其他颜色的。

&rdo;碧落怔怔听着，苻坚已徐徐伸了个懒腰，缓缓往殿内步去，声音越发低沉，渐不可闻：&ldo;本该成全你，可你已许了晖儿，宝儿又……&rdo;暮色越发沉了。

无数的落花如雨，在黑暗里明暗交替地翻飞着，如漫空飞舞的缭乱心事。

青衣萧萧的女子，独立花中，沉寂如痴。

＝＝＝＝＝＝一千字的确……没啥内容。

还改为一次更两千字吧，每日下午三点半更新。

殿前欢莫道郎心真铁石（四）苻宝儿听说碧落得了自由出入宫禁的令牌，偷偷让宫女把碧落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