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和忧愁背后的涵义，他从不曾去探索，也不曾觉得有探索的必要。

直到如今……苻坚低了头，柔声道：&ldo;清河，是我不好，这么多年，冷落你了！

&rdo;慕容夫人又微微地笑，依然如呓语般轻轻呢喃：&ldo;花开一时，人活一世，不知可有人，在花谢人亡后，记得那些曾经的璀璨？&rdo;她顿了顿，自嘲地笑：&ldo;或者，从不曾璀璨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是不是？&rdo;苻坚无法回答，只是将慕容夫人更紧地贴在自己胸怀间，恍惚觉出，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又恍惚觉出，自己的错过，分明只是有意的错过，便如这些年的冷落，只是有意的冷落。

他不敢说，从不敢说，这女子渐变的眼神，让他不由得从最初的欣赏，变作最后的逃避。

他欣赏的，并不是她；但他逃避的，却的确是她。

慕容夫人缓缓地伸出手来，抚在苻坚的面颊，接着是眉间。

触感光滑如玉，却沁凉如冰，反反复复，摩挲在那紧皱的眉心。

&ldo;苻坚……&rdo;十多年来，慕容夫人第一次直呼苻坚的姓名：&ldo;不要伐晋，顺其自然吧！

你会更快乐，更快乐……&rdo;&ldo;不要伐晋，我会更快乐？&rdo;苻坚忽然迷茫。

攻伐晋朝，一统天下，那是苻坚多少年来的志向！

可不伐晋，他会更快乐么？真的么？耳边，似又传来少女清泠泠的笑声：&ldo;法哥哥，坚哥哥，谁能一统乱世，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谁就是我云不言的英雄！

&rdo;有青衣男子云淡风轻的温文一笑，又有贵介少年意气风发的骄傲一笑。

所有的爱恨情仇，在那一笑间深深种下……&ldo;我希望……你能快乐……&rdo;慕容夫人努力感觉着指间的暖意，苍白的笑容，忽然便如琉璃般破碎开来：&ldo;苻坚，我输了……一败涂地……&rdo;&ldo;夫人！

&rdo;有人嘶哑地叫着，门被霍地推开，摇曳的烛火猛地一晃，骤然熄灭。

慕容夫人的手，几乎同时，无力地垂落。

苻坚脸庞，还残留着那冷玉一样的触觉，而伊人的身躯，也渐渐地冷了。

碧落披头散发，满脸憔悴，趔趄冲了进来，怔怔望着c黄上美丽剪纸般的黑影，脚一晃，猛地扑倒下来，惨烈地放声大哭。

慕容冲，慕容冲，你知道么，你姐姐死了！

就死在我的面前！

明明，还在做桂花糕给大家吃，明明，还在问我，花开一时，人活一世，为了什么？为了有人记住，还是为了这触手可及的死亡？杨定慢慢踱进来，望着死去的慕容夫人，痛哭的云碧落，还有如在梦中的苻坚，居然好久，才能压了喉中悲伤的气团，俯身行礼：&ldo;陛下，请节哀！

&rdo;倦寻芳桃李春风多少年（二）苻坚一点一点触着那渐渐僵硬却依旧美丽的面庞，许久，忽然从喉中迸出低吼：&ldo;谁做的？到底是谁做的？&rdo;杨定迟疑，然后答道：&ldo;刚有太医检查过，紫宸宫中做点心的桂花，被人渗入了大量的鹤顶红。

吃过桂花糕的慕容夫人和她的两个贴身宫女，都已经……蔡夫人那里，是慕容夫人遣碧落姑娘送去的，据说是因为桂花对蔡夫人的身体颇有助益。

&rdo;苻坚冷冷看着杨定，声音抬高了不少：&ldo;我只问你，是谁下的毒？&rdo;杨定侧过脸，望向碧落：&ldo;这便要问碧落姑娘，这桂花，是从哪里来的了。

&rdo;碧落才被灌了药，恢复一点神智便赶了过来，谁知连慕容夫人最后一面都不曾见上，正是伤痛得摧肝裂胆的时候，杨定问了两遍，都不曾回答，直到苻坚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起，她才抬起了头，却还是一脸的迷离伤痛，不知是因为慕容夫人的死，还是因为她自己身上的剧毒。

&ldo;这桂花是哪里来的？&rdo;苻坚厉声问。

&ldo;张夫人……&rdo;碧落哑着嗓子，模模糊糊地回答：&ldo;益州贡来的桂花……张夫人让我带回紫宸宫。

夫人很喜欢。

她说冲哥喜欢吃芝麻桂花糕，让我学着做……冲哥……&rdo;&ldo;你是意思，是我给你的桂花里放了毒？&rdo;门口蓦然多了一人，深红长衣，容貌美丽，小腹高隆，眸光却凌厉异常，正是苻坚宠妃张夫人，大约终于被连死两名宫妃之事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