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告诉玛丽自己知道的战争结局，但那样的话她可能会被误以为是疯子，一个诅咒朋友祖国战败的疯子，她也许会失去这样一个朋友，还会被重新丢进集中营。

第43章你还不起

「玛丽，你已经看到了战场的可怕，不是吗？」

「德意志的军人正在用生命奔赴前线，我是德意志的医生，我必须奔赴在死亡的一线，如果我不将他们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还有谁会这么做？」玛丽确实不喜欢战争，但是她必须参与。

「医生是无国界的」苏江说起老生常谈的句子。

玛丽笑笑：「我知道，你在那家医院过的好吗？」

「还行」

「听说因为我们，你被法国人排挤」

「有一点吧」

「在波兰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被排挤呢？」

「我在波兰救助过他们」

「你不是也救助过法国人？」

「但那是在敦刻尔克，他们不知道」

「这就是界限，这就是阵营，你有的选，我没得选，但是总有些人和事会逼迫你做出选择，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寄居在赫尔曼这」

苏江凝噎。

玛丽笑了笑，鼓励着她：「放心吧，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我们会有一场正式的婚礼，你一定要来」

苏江叹息，是啊，战争确实很快就要过去了。

「玛丽，你不害怕吗？」

「和乔纳斯在一起不管面对什么，我都能坦然接受」玛丽望向乔纳斯爱意浓厚。

苏江想起三人第一次见面时玛丽新挑的白色窗帘，那天光透过白净，风撩起光洁，好像那天的花香飘荡到了桌前，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像是昨日，但昨日也不是什么平静的日子，现在没有什么平静的日子，她顿了顿道：「乔纳斯，你也觉得应该再上前线吗？」

「德意志培育了我们，我们必须回报他，我们唯有生命，我们不能后退」

苏江沉默不再试图说些什么，她可以说艾木疯了，赫尔曼疯了，但是她说不出玛丽和乔纳斯疯了。

她终于琢磨捣鼓好这个40年代的留声机。

音乐声从留声机里传出，回荡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轻快而又欢乐。

餐桌上摆满各色甜点，玛丽拿着桌子上的糖果搭建了一个小房子。

灯光下，苏江发现玛丽的脸上也有着一些战火的痕迹，但她眼睛依然明亮，还是那么的漂亮，乔纳斯也依旧年轻，只是身上多了更深的凝重，他注意到苏江的沉默：「酱汁很特别，蔬菜煮的松软，肘子腌制的恰到好处，很传统的德菜，手艺不错，你做的吗？」

「不，不是我做的，是一个法国姑娘」苏江回复道。

乔纳斯表情凝滞了一下又道：「她一定有着出色的厨艺，有机会真想见一见」

「她在自己家过圣诞，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苏江道。

「我们德意志姑娘的厨艺也很好」乔纳斯补充道。

外面的飘雪转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三人用餐结束后围在火炉边喝着咖啡烤火取暖，玛丽和乔纳斯在这里住了一晚，赫尔曼并没有回来，第二天早晨玛丽和乔纳斯收到调令必须要离开。

短暂的相聚总是让人心情复杂，苏江即高兴朋友还活着，却又忧愁朋友再一次赴死。

乔纳斯没有见到赫尔曼有些担忧，苏江为了让他能够毫无牵挂的离去，承诺他她会照看好那个人的情绪。

清晨天空飘着零星的雪，巴黎街头节日的氛围依然浓烈，苏江送走玛丽夫妇后裹紧身上的大衣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队提枪的党卫军整齐划一的从身边跑过，她下意识的压低帽子转进另一个街口，避免碰上那些人的盘问。

但另一个街口也有一队士兵气势汹汹的来往，苏江走进附近的书店避开他们，她抽了一本不知道写什么的书，装模作样的看。

巴黎到处都在疯狂的抓捕，到处都在藏人，大街上随处可见士兵。

苏江安然的回到家中喝了杯热水庆祝自己成功避开所有盘查，晚上餐桌旁苏江正在与面前的羊排决斗，期间心不在焉的抬头看了一眼赫尔曼，他也正忙着切羊排，与苏江不同的是他的动作看上去慢条斯理，十分雅致，非常的赏心悦目。

苏江第一次这样正视他的面容，赫尔曼的五官棱角分明，蓝色的眼睛深沉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