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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毒药也好。
每当狂热过后,总是更深更重的失落,倦得人睁不开眼来。
他无比厌弃,可是却又放不开。
自从慕妃死后,漫漫长夜成了一种酷刑,如果她入梦来,如果她不入梦来,醒来时枕畔总是空的,带着一种寒意彻骨。
他曾将后宫视若无物,可是她终于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但醒来变成了更残忍的事情,夜里朦胧的一切,到了早晨都成了清晰的残酷。
幸而如霜从不在天明之后依旧逗留,她总是比他起得早,在他还没有清醒的时侯离去,只余下满榻若有若无的一缕香气,让他觉得恍惚如梦。
只是早朝,早朝总得卯初起身,赵有智数次唤他醒来,他大发了一顿脾气,赵有智便不再敢贸然。
他疏懒的想,其实不上早朝亦不算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内阁哗然了几天,递上来一大堆谏劝的奏折,看看他并不理会,只得妥协的在每日午后再举一次廷议。
万事皆在帝王的权力下变得轻易,可是为什么忘却一个人,却只能依靠记得,依靠那样残忍那样无望的记得。
最美好的一切都在指间被时光风化成沙,粒粒吹得散尽,再也无法追寻,他身心俱疲,阖上眼便沉沉睡去。
窗外的落日一分分西斜下去,隔着窗纱,殿中的光线晦暗下来。
大叠积下的奏折还放在案上,特急的军报上粘着雉毛,那羽毛上泛着一层七彩亮泽,仿佛新贡瓷器的釉色,发出薄而脆的光。
豫亲王回首看看铜漏,眸中亦如半天的霞光般,一分一分的黯淡下去。
冷月如霜,水殿荷香绰约开(1)夜深了,四下里寂静无声。
极远处传来&ldo;太平更&rdo;,三长一短,已经是寅末时分了。
殿中并没有举烛,西沉的月色透过窗纱照进来,如水银般泻了一地。
如霜自惊悸的梦中醒来,凉而薄的锦被覆在身上,如同茧一般,缠得她透不过气来。
心狂跳如急鼓,她无声的喘着气,过了半晌方才摸索到药瓶。
她急切的将药瓶倒过来,发抖的手指几乎拿捏不住,好容易倾出一颗药丸来,噙到口中去。
呼吸渐渐平复,沉郁的药香在口中濡化开去,而背心涔涔的冷汗已经濡湿了衣裳,她虚弱的重新伏回枕上,掌心里一点微冷的酸凉,无力的垂下手去,药瓶已经空了。
身后是皇帝平而稳的呼吸,如果不是夜这样安静,浅得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