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六哥。

&rdo;语气间已经有了萧冷的意味：&ldo;我来是有事想说与六哥知晓。

&rdo;睿亲王挥一挥手，阁中歌伎诸人瞬时退得干干净净，豫亲王端起杯来，忽然喟叹：&ldo;六哥，咱们两个人，总有四五年未在一块喝酒了吧。

&rdo;睿亲王眉头不觉微向上挑起，一双深遂的眸中几乎看不清稍纵即逝的是何种神情，旋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ldo;四年。

&rdo;上次聚饮，还是豫亲王征舍鹘归来，太子作东，邀了几位皇子替他洗尘，如今世事更迭，那种情形却是再也不会有了。

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他们虽是手足，但同父异母，在宫中自幼更是并不亲密，但那些风华正茂的时光，总是同时镌刻在记忆中，成为一抹朦胧的晕彩，仿佛月下卷起风荷的轻盈，带着清凉芬芳的水汽，刹那间浸润无声。

但这温软亦如月华易散，隔着数载光阴，那些过往终于在岁月狰狞中渐渐分崩离析，往事的陈渣泛滓，大浪淘尽，只余了尖利无夺的碎屑，终涸成铜墙铁壁般的坚忍。

湖上初升的下弦月，如半块残玦，浴在墨蓝绸海似的夜空，辉光清冷，隐隐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的影仿佛轻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银光粼粼的湖面上，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瞬息万变，流淌不定。

睿亲王眼中仿佛映入这万点细碎的银光，愈加变幻莫测，声音已如常般慵懒散漫：&ldo;你适才说有事说与我听，却是何事？&rdo;豫亲王手指摩挲着酒杯，上好的和阗白玉，腻如羊脂触手生温，杯中酒色如蜜，隐约带着芬冽的香气。

他的声音如湖上初升的淡淡雾霭，犹带着水意的清润：&ldo;慕氏有一种家传的酿酒法，称为&lso;蜜酿&rso;，六哥可还记得？&rdo;那酒据说是以寻咫花蜜入酿，入口极醇，一旦入喉，却火辣灼人，仿佛有把锋利无比的小刀，从喉间一路直剖入肠。

慕氏百年富贵，精于馔饮之道，家酿独家秘制，颇有声名，历年常窖百坛，藩王百官平日多得赠飨。

睿亲王浅啜一口酒，道：&ldo;自然记得，慕氏蜜酿之法据说传子不传女，如今慕氏绝后，这蜜酿日后估计是喝不到了。

&rdo;豫亲王淡淡的道：&ldo;慕允还活着，已经逃入屺尔戊境内。

&rdo;天家皇子最讲究修为，睿亲王自幼得皇父调教，更是气质沉着，虽然十分意外，但并未显出惊异之色，只是若有所思的道：&ldo;定兰关雄奇高险，号称天下，若非群玉山头见（2）睿亲王像是被那血淋淋的场面所影响，微皱起眉，抿下一口酒去。

豫亲王无声的透了口气：&ldo;以二十五条性命换得那慕允逃脱，只不知这主使的人居心如何，慕氏多年统兵，兵法精要尽在一门，屺尔戊为患天朝边界多年，慕允逃入其境内，若与其勾结，终有一日会成我朝社稷心腹大患。

睿亲王轻描淡写的道：&ldo;既然连七弟一手调教出的东营精锐都拦不住此人，此人大约是命不该绝。

&rdo;豫亲王淡然一笑，反问：&ldo;难道六哥居然是信天命之人？&rdo;睿亲王哈哈一笑，道：&ldo;天命如此，不信奈何？&rdo;漫不经心伸手执壶，扬声唤人：&ldo;来呀，酒冷了，重新温过，换大杯来，今日我要与七弟痛饮一回。

&rdo;豫亲王起身道：&ldo;谢六哥的好酒，愚弟不胜酒力，已经醉了。

唯有改日再领六哥所赐，今日向六哥告罪，愚弟还有些杂事，要先向六哥请退。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