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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辞烦躁道:「你以为我不晓得吗?」
「那你闹他做么事呢?」陈川说,「说得不好听点,你是有前科的人。
」
「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季辞举起双手,暴躁地说,她想反驳说自己没闹人家,却忽然灵光乍现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登时闭上了嘴。
当年在李霄阳的事情上,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呢?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因为愤恨,因为酒醉,因为冲动。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揪得自己头发发疼,宿醉的头痛仿佛又剧烈起来。
*
叶希木把自行车停在山下,拎着一把铲子进了山。
这座山他已经爬过许多次,大路小路早已了然于心,猿猴一样轻盈矫健地直奔那个已经废弃的驻扎点而去。
江城沿江的山大多是江白砂的里子,这座山在陆地更深处,有很好的花岗岩裸露,也难怪会被采石场的人看中。
沿途过去,通向采石场的道路两侧大量树木被砍伐。
正在开拓的采石场周围更是被剃成了光秃秃一片,昔日生机勃勃茂密葱茏的林场不复存在。
和父亲一样,叶希木对这些陪伴他长大的山林有着深厚的感情,看着这些在这片土地上生长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山精木灵一月之间残败至此,他甚至有一种窒息般的痛楚。
很快找到了那棵水杉,幸好还没有完全被挖开,留有根部的残桩。
他跪下来,对着水杉残桩磕了三个头,然后用铲子开始挖掘。
时间已经过去六年,母亲仅馀的那些细小的骨殖早已化为尘土,滋养了这株水杉。
他知道这株水杉还没有死,因为树桩周围已经顽强地生长出了几根细小的新枝。
水杉是一种移栽成活率很低的树种,但与其被留在这里,让冰冷的机器碾碎成木渣,他宁可把这棵树的根移植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寻求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就算活不了,这棵寄寓了母亲精魂的树木,也能与万物同化,滋养世间生命。
这天是星期天,是实验二中高三年级不放周末的小周,但学生们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上完三节课之后就放学,有小半天的喘息时间。
叶希木放学后立即骑着车奔了过来。
不算太远,现在五点四十左右,天还没黑。
但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雨,他最好能在下雨之前就把树根挖出来,然后赶到父亲他们的新驻扎点去种植。
他盘算了一下,时间很紧张,他得尽快挖。
他把校服外套脱了放在一边,把衬衣的袖子撸起来开干。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棵水杉根系的庞大,他自行车能够承载的大小有限,他需要用铲子和随身带的枝剪斩断粗大的侧根,控制包裹根系的土球直径在一米左右。
这项工程会消耗他大量时间。
他埋头挖土,小心翼翼地让根系的断口尽可能光滑,并且抹上专门的药物促进伤口愈合和生发新根。
幸好现在还是四月底,气候温和湿润,是最适合水杉移植的季节,再晚上一个月,江城进入炎热的夏季,伤根就更不可能活了。
挖了二十来分钟,他已经浑身湿透。
忽然听到几声呼喝,他抬头一看,吃了一大惊——
文骁丶翟放放丶孔子牛三个人扛了三根锄头,得意洋洋地冲他嘚瑟,孟小眉则抱了一大个摺叠起来的塑料膜站在他们旁边冲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