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转过屏风去看到她还睡着，蜷缩在床榻一角，警惕戒备的姿势，一手搁在枕下的剑柄上。

&esp;&esp;一声叹息。

&esp;&esp;她睡得很浅，稍有些动静就醒了，觉察床尾有人迅速翻身坐起，发现是他：“殿下醒了。”

对外头扬声道：“来人，伺候殿下起身。”

&esp;&esp;一早上他都有些神思恍惚，动作迟缓，磨蹭了好久都没走，杨末只好留他一起用早膳。

两人还是隔案对坐，她低头专心自顾吃着，默然不语。

&esp;&esp;宇文徕忽然问：“你的祖籍，是不是在江南？”

&esp;&esp;杨末停下筷子：“算是吧。

高祖皇帝是吴兴人，我曾祖与他同乡，一直追随高祖。

不过定都洛阳后举家都迁过来了，从祖父那辈起就没回过江南故里。”

&esp;&esp;“那边的亲戚呢，也不来往了？”

&esp;&esp;她抬头瞥了他一眼：“我曾祖是绿林草莽，哪有来往的亲戚。”

&esp;&esp;他感慨起来，吟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esp;&esp;杨末诧异而冷淡地看着他：“殿下这是怎么了，吃着早饭还吟起诗词来，你去过江南吗？”

&esp;&esp;白乐天的诗作浅显易懂，孩童都能背诵，在这里当然没人觉得稀奇了，更别想听到她的称赞。

&esp;&esp;梦里的细节一一浮现在脑海，那张语笑嫣然的灵动面庞与眼前这副冷淡疏离的面孔重叠。

自从来了上京，就没见她露出过真心实意的笑容。

&esp;&esp;他索性把碗筷放下，问：“就快到年底了，正月初一过春节，是你们汉人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吧？”

&esp;&esp;杨末道：“春节是立春，正月初一是元旦，不是一回事。”

&esp;&esp;看来梦里的情形并不是很准。

“对，反正就是正月过年。”

&esp;&esp;“过年那就长了，从腊月小年祭灶到正月上元过完，都算过年。”

&esp;&esp;梦里她念的那首民谣还记在脑中，他用筷子敲碗沿为节：“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esp;&esp;念到最后，竟有些难以成句，梦里抱着她熬夜守岁时的情景犹在脑中，臂弯里唇齿畔的触觉仿佛仍未离去。

&esp;&esp;杨末听着这琅琅上口的民谣，乡情顿起，语气也软下来：“这是哪里的风俗，你从哪儿听来的？和洛阳不尽相同，但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esp;&esp;他想了想：“大约是燕蓟流传过来的。

在我们鲜卑的民俗里，腊月正月是恶月，数九寒冬青黄不接，一年里最难熬的时候。

上京也有不少汉人，但从不庆贺新年。

末……颖坤，跟我去南京过年吧，那里都是汉人，有过年的气氛。”

&esp;&esp;她没有回答，但眼神里显而易见是向往的。

&esp;&esp;他心知这事十有是成了，微笑道：“洛阳的年俗也和这首民谣里唱的相似？”

&esp;&esp;她点点头：“廿三祭灶，廿四扫尘，之后几天采办年货。”

&esp;&esp;“年三十吃馄饨吗？或是饺子？”

&esp;&esp;“馄饨和角子都有，吴地迁过来的人喜欢前者，洛阳当地人喜欢后者，味道差不多，我都爱吃。”

&esp;&esp;“有没有在馄饨里藏钱币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