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一问，何盏把唇空启了一下，又阖下去。

他发誓不再瞒她，只好照实说：“他们都讲，得等抓了别的人，审下案子，才能向朝廷请示。

你放心，爹说届时上奏疏，一定请林大人在里头为岳父说几句好话。

林大人是皇上跟前的宠臣，他说话，有时候比内阁的人还作数。”

&esp;&esp;豆蔻绿的绡帐挂在银钩上，风吹得一膨一膨的，绿蟾的将信将疑也在帐间起起落落。

&esp;&esp;何盏见她有些肯信了，趁机把床头的药碗端来喂她，“你打从十二月里伤了风就没好，又为岳父的事，愈发把病加重了。

我说了不再瞒你就保证不瞒你，眼下只得等着。

你先将病养好了，岳父也就该能放出来了。”

&esp;&esp;“现押他老人家在哪里的？”

绿蟾伸头吃了口药汤，两眼巴巴望着他，“我爹，虽说年轻时候常常各地跑，可出门跟前都有人伺候，除了舟车劳顿些，不曾吃过什么苦。

他如今年纪大了，更遭不得一点罪。”

&esp;&esp;说到下半截，声音已有些气不定的哭颤。

何盏只觉也有些鼻酸，放下汤药碗搂她在怀里，“你放心，兵马司衙门也没有大牢，又没过堂，是收拾出一间衙门内的房间给他住着呢。

虽说跟前无人伺候，外头也有差役供差遣。”

&esp;&esp;绿蟾哭了一阵，吃过药就躺下，翻了个身朝里头，不说话也不出声，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何盏在边上守一会，盯着她陡急塌下去的腰线，像是峰回路转，一个急发的变故，杀得人措手不及。

&esp;&esp;她会怨怪他，与他怄一阵的气，这些他都是一早料到的。

但他没料到，她既不骂他，也不同他吵，只是时时转过背去，留给他一段冷清的距离。

&esp;&esp;绿蟾虽然柔顺温婉，好似凡事都不大计较，可她有她的倔强。

她的倔强是无声的，温柔的，但铁石一般坚硬。

&esp;&esp;何盏无能为力地守了她一会，听见他父亲使人叫他，只得丢下这屋里去了。

&esp;&esp;在园子里撞见箫娘过来，他深深地打了个拱，“伯娘来了就好，媳妇自病了，就不大与人说话，只还肯与伯娘多说几句，伯娘好歹替我多劝劝她。”

&esp;&esp;箫娘晓得他们近来为陶家的事情闹得生出些嫌隙出来，心里慨叹一阵，应了他往屋里去。

打了卧房帘子一瞧，绿蟾背着在帐里静静睡着，箫娘便不进去，丢下帘子往榻上坐，与丫头说话。

&esp;&esp;丫头说起来自然也是一番烦恼，“不瞒你说，两口外人劝不住。

我们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脾气却像根麻绳似的，折又折不断，戳又戳不死人，只把人细细勒着。

半个多月了，姑爷夜里只在里头那罗汉床上睡，一是怕扰了姑娘养病，二是姑娘不许他床上去睡。

他一上床，姑娘就翻过身去，僵着身子，整宿都不挪弹一下。”

&esp;&esp;“老爷太太如何说呢？”

&esp;&esp;“老爷也不大好过问媳妇的事，太太日日来瞧，劝了好些话，可姑娘一心记挂我们家老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病哪里能好呢？”

&esp;&esp;箫娘不过问他们官场里的是非，只看绿蟾如此，止不住叹，“你劝劝她呀，好一日病一日总是一日，还不如好好地等消息呢！”

&esp;&esp;正说话，听见绿蟾在里头喊：“箫娘来了？”

&esp;&esp;两个忙不迭打帘子进屋，绿蟾已欹在床头望着箫娘笑。

箫娘挂帐落在床沿，把她细窥一窥，抬手撩开她腮畔粘的一缕碎发，笑了笑，“我瞧着奶奶好些了。

等元宵夜里，与我点了灯笼，咱们往河边去走走百病，一准就好了。”

&esp;&esp;绿蟾扇剪着荏弱的眼皮，也是笑，“耽搁你日日来瞧我，这时候，你正该赶着往各家去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