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究竟有多少夷人战俘进来了，他们进来想干什么，这些都要查清楚。”

&esp;&esp;“是。”

&esp;&esp;“嘱咐江云他们小心行事。”

闻若青顿了一顿，面上浮出悲色，若是他当时把他们俩带回京都，悲剧就不会发生，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esp;&esp;“陈莫和杨凡的家眷，你这就随我去安排。”

&esp;&esp;“是。”

&esp;&esp;闻若青匆匆回了霁风院，用冷水洗了脸，换上一件玄色短衣，嘱咐闻竣收拾了东西，两人一前一后摸进了内院，快步绕过后花园，自围墙边上的小角门出了闻府。

&esp;&esp;了无人迹的后巷之中，傅寒正牵马等着他。

&esp;&esp;闻若青跨上马背之时，朝围墙内新耸立起的长桦院瞧了一眼，院子正中那栋两层小楼雕栏飞檐，红漆未干，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在烁金一般的残阳下漾出一片盈盈绯色。

&esp;&esp;他暗自说了一声抱歉，绝尘而去。

&esp;&esp;草草吃过晚饭后，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晴夏轻手轻脚地进来点了灯，又将温好的茶水递到尹沉壁手边，在桌上放了一碟桂花糕，一碟切好的秋梨，掩上门出去了。

&esp;&esp;尹沉壁仍在看那本闻氏家训。

她看得很认真，速度也不慢，这时候已经看了大半。

对于闻氏女眷的训诫，不外乎是些三从四德之类的话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是由于闻家男儿自小不设丫鬟服侍，五岁之后便需搬到外院，由贴身小厮伺候起居。

因外男没有要事或没得到传唤不能进入内院，故而男主人成婚后，在内院的一切起居事务都由妻子亲自打理，不得由妻子的丫鬟伺候，且男主人进入内院，丫鬟都得退避三尺以外……

&esp;&esp;尹沉壁一面看，一面暗中好奇，不知这闻家先祖在女色上吃了怎样的大亏，这才定下了这般规矩，不过这规矩的确很有效果，今日在凝辉院厅堂中见到的几对闻家夫妻，看上去都是和和睦睦的，没有什么姨娘出来碍眼，孩子们也都没有嫡庶之别，人口虽多，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比她经常出入的顾家清爽多了。

&esp;&esp;这时外面更鼓敲过，尹沉壁看了一眼博古架上的沙漏，已经过了戌时，是二更天了。

&esp;&esp;闻若青的酒应该早就醒了，他这时还未过来，看来今天晚上便不会来了——也许今后的晚上都不会来。

&esp;&esp;窗外的晚风送来桂花的浓郁香气，尹沉壁来到外间，站在窗前往外眺望。

这里斜对着偌大的后花园，月色奇清，映得园中的花木光影分明，波光粼粼的溪水之上，一弯石桥静静横卧在清辉之中，如同长桦院一般，漂亮却寂寥。

&esp;&esp;他不喜欢她。

&esp;&esp;尽管她先前就有准备，还是没料到他会如此明白地昭示出来。

&esp;&esp;尹沉壁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在难以为继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幻想过某天会有一笔意外之财来缓解家中的困难，也知道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改善，是以每回姨母带她去参加这样那样的宴会，她都没有拒绝，就是希望能嫁入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夫家可以帮衬自己的娘家一些。

&esp;&esp;闻家对她来说自然是意料之外的上佳选择——当然出事后她实在也没有其他选择的机会了——所以她顺水推舟，答应了闻家的求亲。

现在看来，她这样做却是有些自私的。

成婚之前，她想的只是自己的无奈，自己的为难和委屈，并没有过多地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或者说，是不愿意去多做考虑，以免动摇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