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江城的道路和湖泊，越来越小地缩成地图上的标点。

&esp;&esp;周颜垂下双眼，盯着地面某一个她不知道的建筑屋顶，双眼看得微微发痛，抬手拉下遮光板，与江城无声道别。

&esp;&esp;飞行途中她并不觉得漫长，饱满的兴奋充斥着她的大脑，像持续地放一场烟花。

她的思绪脱离地心引力束缚，迸发出千万种向往。

飞机落回地面时，因重力颠簸的几下，才令周颜迟钝地想起现实的引力。

&esp;&esp;她关闭手机的飞行模式，通讯信号重新连接，左下角蹦出十条未接来电。

&esp;&esp;不用猜是谁打来的。

余覃和陈懿从头到尾知情，不会在飞行途中给她打电话。

周颜预料到这一刻，她猜裴昇一定是当面说

&esp;&esp;◎留着当面和我说◎

&esp;&esp;如果不是会议室的灯忽然闪了两下，裴昇不会想起来看一眼手机。

&esp;&esp;工作时间里他常常心无旁骛，况且在他的认知里，周颜有骆珲的陪伴，在一个绝对安全可控的环境里，不需要他特意去担忧什么。

&esp;&esp;屏幕显示是下午六点三十二分，已然到了晚饭时间，这场冗长的会议持续三个小时，有效内容像失修的水龙头，半天才滴下来一滴水。

&esp;&esp;“先休息吧。”

裴昇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往外走。

&esp;&esp;会议室大门打开，走廊的夕阳往室内倾倒，夕阳旁留下飞机掠过的划痕，正淡淡地散开。

&esp;&esp;他给周颜发去消息，“在吃晚饭了吗？准备几点回家？”

&esp;&esp;没来得及再多问一句，身后有人喊他，裴昇收起手机回头，一半的脸在夕阳里，另一半则暗得如深夜。

&esp;&esp;再想起来看手机，已经过去十余分钟，周颜的头像静悄悄，这种诡秘的宁静，令他心头生出强烈不安。

&esp;&esp;裴昇拨通电话，不安的回响在听筒中放大，然后咚地一下，听见“对方已关机”

的提示音。

&esp;&esp;惴惴不安的猜测成了终于滚落的石头，裴昇少有的心慌，指尖不受控地颤了颤，本能而机械地重复拨打关机的号码。

&esp;&esp;他其实有预感，近几日的周颜太安静，虽然她从前也是安静，但不至于让人觉得死气沉沉，像一尊摆在家里的雕塑，安分守己立在她被固定好的位置——这不是原本的她。

&esp;&esp;过了很久裴昇才回过神，意识到他反复拨通电话是徒劳无功，想起联系他派过去的，原意是为了预防这一切的骆珲。

&esp;&esp;等待骆珲来的过程，时针拨动的声音变得焦灼。

胡柯见状不对，不敢再催促他继续会议，站在办公室门口，看见裴昇凝看窗外一动不动的背影，悄无声息退出去，通知会议室里的人可以下班了。

&esp;&esp;这天的夕阳沉得很快，隔着平静的玻璃，从大楼往下俯瞰转入昏沉的世界，深绿色的茂密树冠被狂风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