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刘老师的病床还没撤，白床单盖过头顶，几个医务人员在处理，虎子靠在门边蹲着，没穿外套，只穿了件绿线织的毛衣，头埋在膝盖里，轻轻的打着抖。

&esp;&esp;虽然医院病房里有暖气片，但走廊里没有，冬天冷的人头疼。

&esp;&esp;“虎子。”

齐明安蹲到他身前，解了大衣给他，他里面还有一个毛坎肩，怎么都比虎子要暖和的多。

&esp;&esp;“齐大哥。”

虎子从膝盖里抬起头，一手按着大衣，一手撑着膝盖要起来。

&esp;&esp;只是他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腿都蹲麻了，摇摇晃晃的站不起来，齐明安拉了他胳膊一把，他闷声的道了一声谢，声音粗噶的像是被砂纸磨过，哭都哭不出来的那种。

&esp;&esp;齐明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皱着眉头没说话，半闭了眼睛靠着墙壁，一副悲极又累极的样子。

若不是眉尖还在紧蹙，他这个样子，还真像一尊雕塑，正因为是这样，所以看上去才更让人担心。

&esp;&esp;他没哭，甚至似乎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有脸颊憋得通红，好像有无尽的情绪想要释放，却找不到发泄的口子，只能忍着，藏着，然后把自己憋死一样。

&esp;&esp;眼下青黑，面色蜡黄，一看就是多日没休息好了，让人对这个孩子心疼的很。

&esp;&esp;于是齐明安顿了顿，才道：“再去看你父亲一眼吧，别让老师走了也担心。”

&esp;&esp;听了这话，虎子才终于哽了一声，急速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呜咽的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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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今年的雪格外的多，刘老师走的时候下了一场，葬礼的时候也下了一场。

&esp;&esp;鹅毛大的雪花飞舞的漫天都是，又冷又冰，虎子两手的手指冻的发紫，孝服后面沾了雪又沾了泥，滚的脏污的很，没人问。

&esp;&esp;齐明安早些时候问过虎子是否要给在京城的他的小叔通个消息，毕竟是自己亲哥哥去世，怎么的都该回来一趟，哪怕现在下了大学铁路封了，通个电话回去让对方知晓也是应该的。

&esp;&esp;可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虎子只是皱了皱眉头，脸上显出灰败的情绪来，只说小叔叔是不肯见他爹的，便是葬礼也是一样。

&esp;&esp;说完这一句，虎子便不说话了，只是抿了抿嘴，神色怏怏的，显得有些疲累。

&esp;&esp;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齐明安也不是管闲事的人，听了这话便明白了。

&esp;&esp;来到这个世界上，父母兄弟，并不是非得关系和睦才是，兄弟阋墙的多了，况且他自己不就是父母缘分不深吗，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esp;&esp;他虽然打定主意不再过问，但宋栀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兄弟关系已经恶劣成了这个地步，到时候把虎子送到了京城，那他小叔，能接收吗？

&esp;&esp;但这是之后操心的问题了，宋栀叹口气，毕竟人家已经把孩子托给自己了，一个工作，一口饭还弄不来吗？

&esp;&esp;宋栀看了也不由得有些难受，这么长时间，又是照顾病人，又是至亲离世，这般的压力，就连一个成年人都有点受不了，更别说他还是个孩子。

&esp;&esp;当下便拉了拉虎子，说：“我一会给你拿点东西来，你吃点。”

却不敢让他去休息，下午的时候还要对白账。

&esp;&esp;刘老师妻子早亡，在这里没什么亲人，有的都是妻子娘家的亲戚，也不乏有看刘家的东西眼热的。

&esp;&esp;刘老师虽一生清贫，只是个读书人，但到底是城里的老师，吃的是公家饭，在他们的想法里，应该是比他们要强很多。

&esp;&esp;虽说有齐明安帮忙看着，但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来往过账，都得他自己看着，没了父亲，他就该长大了。

&esp;&esp;哪怕他现在还是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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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已经到了腊月尾了，离过年也就剩了几天的时间。

刘家省城里的房子没煤没炭，没米没油，他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便说好今年到齐家来过年。

&esp;&esp;刘老师把孩子托给了他们，他们怎么也不能放任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起码过起来得像是一个年样，也让刘老师在天上看看，他们是用心待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