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宁榴听出青娘话里深深的遗憾，安慰青娘：“这认字，认起来也快呢，一天学十个，一年下来，就是三千个字了。

认得了三千字，再识得句读，瞧这些，可就很快了。”

&esp;&esp;青娘的眼睁大一些：“真的？我小时候，见哥哥去读书，我也想呢。

爹爹说，这读书啊，是男人做的事。

男人家识了字，以后出去做活也方便些。

女儿家识字做什么呢？倒是多学些针线要紧。

哥哥疼我，回来时候常教我识几个字。”

&esp;&esp;说着青娘仰起头，面上有几分骄傲：“我会写自己名字呢，还会写爹娘的名字，还会……”

&esp;&esp;青娘的骄傲渐渐消失，接着语气里带上几分郁闷：“自然，和你是不能比的。

你们家那边的女子，是不是个个都会读书写字？我听哥哥说，有些大户人家，不但男的是一肚子才学，就算是女子，也是个个读书写字，连有些贴身服侍的丫鬟，都知书达理的！”

&esp;&esp;“那也要书香门过年

&esp;&esp;青娘正要把春联收起，听到张二婶说的话就看向宁榴，宁榴已经笑了：“这也没什么麻烦的，二婶想要写个什么？”

&esp;&esp;张二婶皱眉：“这就难了，我只认得你的字比在街上买的好像还要好些，可要写什么我就不晓得！”

宁榴含笑：“我那写的是魏碑！

二婶要写，我就给你写楷书？”

&esp;&esp;“什么，什么碑？宁小哥，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张二婶眼睛连连眨，疑惑地问宁榴，宁榴唇边笑容微微凝滞一下，才对张二婶道：“是种字体，我从小就……”

&esp;&esp;宁榴飞快转口：“二婶，要不，我给你写一副和这副不一样的？”

张二婶连连点头：“这好，哎，宁小哥，你既写这么好的字，想来也不是只读了两三年书，为何不开个蒙馆？免得我们村里的小孩子，还要去隔壁村上学，有时，还会被那些村里的人欺负！”

&esp;&esp;青娘已经把浆糊调出来，把对联的墨吹干了，搬了椅子要往门上贴对联，听到张二婶的话就对宁榴笑。

&esp;&esp;宁榴饱蘸了墨，往纸上写了一个今字才对张二婶道：“我不过就读了几年，哪能去误人子弟？”

&esp;&esp;张二婶眼巴巴地旁边瞧着，见宁榴写字时候笔走龙蛇，明明白白地写的那么好，唇一撇：“什么误人子弟啊？隔壁村的蒙馆，也不过就是教些百家姓千字文，什么宇宙玄黄。

教上那么三四年，识的些字，能写封信，去铺子上做伙计时候看的懂账，就成了，我们这样乡下人家，难道还指望孩子考个秀才？那可是文曲星做的事，不是我们这样人家做的事！”

&esp;&esp;文曲星？宁榴已经把对联写好，听到张二婶说的这三个字，宁榴的眼微微一暗，青娘正好瞧见宁榴眼里的暗色，青娘的牙不由咬一下唇，这世上的事，难道真的……

&esp;&esp;张二婶已经探头在宁榴写的对联那瞧来瞧去，嘴里的赞美就不要钱似地在那说：“哎呀，宁小哥，你这写的，可真好。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们村里的孩子，送去那学堂读了那么几年的，就没一个有你写的这么好。”

&esp;&esp;宁榴已经在那洗着笔：“这字，只要定心静气，就能练出来了。”

张二婶拿着对联在那翻来覆去地瞧：“这可不一样，那秀才，还是个秀才呢，可我瞧着他那一笔字，连你一半都不如！”

&esp;&esp;宁榴又是一笑，张二婶已经喜滋滋地拿着对联走了，等张二婶离开，青娘才对宁榴道：“其实二婶说的也有道理，不如你……”

&esp;&esp;“我是杀猪的！”

宁榴的语气很轻柔，可青娘能听出他话里的伤心，这让青娘心里也不好受起来，青娘用手把眼角的泪擦掉：“我晓得的，你心里很难过，可是……”

&esp;&esp;“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青娘，你不用安慰我。

从离开家乡那日起，我就晓得，那些事情，都永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