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钱恒脸上露出了“你果然会这么说”

的表情，他嫌弃地看了成瑶一眼：“我提点了你这么多，以为你能答出来，结果忽略了一点，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我不应该用自己的悟性来揣测你的。”

&esp;&esp;“……”

&esp;&esp;“成瑶，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你已经掌握了白星萌案件里的基本事实？谁对谁错，谁受害了谁加害了？”

&esp;&esp;成瑶怕答错了又要被钱恒嘲，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esp;&esp;“成瑶，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案件，尤其是家事案件中，真相有时不止一个。”

&esp;&esp;“为什么？”

&esp;&esp;“真相的定义太广了，事实上的真相、法律上的真相和你认为的真相，光是这三者，就并不一定相同。”

&esp;&esp;钱恒轻轻按了按眉心，睫毛随着说话时眼睛的眨动而微微颤动，薄唇轻启，英俊的侧脸简直让人都怦然心动，这场景，看着十分浪漫，然而钱恒吐出的字眼完全是正儿八经地讨论案件……

&esp;&esp;“在这个案子里，你认为的真相，带着你对婚姻里女性一定受剥削受害的偏见，觉得白星萌是弱势的；事实上的真相，则和你认为的完全相反，除了在进入婚姻时和徐俊彼此中了对方的套路，但白星萌在这段婚姻中大部分时候都占据主导和强势的地位，至少不是任人宰割的受害者；而法律呢，法律会因为哪些谁做对了就支持谁吗？法律上的真相，在证据面前，只会认定白星萌在离婚时被隐匿财产而少分割到钱，在这一点上，她就是受害者。”

&esp;&esp;“家事法律案件，尤其是婚姻案件，你作为其中一方当事人的代理律师，天然的只能听到从你当事人角度的事实，有些还进行了加工和歪曲，你根本没法从一人之口了解这段婚姻的真相，谁对谁错，所以也不要轻易地先入为主，觉得自己的当事人很惨，觉得自己为这位当事人代理简直是在维护正义。”

&esp;&esp;钱恒轻轻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地盯着不远处：“你要做的是永远保持中立和客观。”

&esp;&esp;成瑶愣了愣，继而涌上心头的是满满的感动和温暖。

&esp;&esp;钱恒不是她

&esp;&esp;律所的工作强度太大了，大部分合伙人并没有闲心这样细致地辅导助理律师。

能够简单指出助理律师工作中的问题，对他们的工作给出反馈，已经相当难得，能像钱恒这样从法理和律师的职业伦理层面和助理律师这么详谈的，几乎已经灭绝了。

&esp;&esp;当然这也并不难理解，合伙人很忙，按照每小时的费率，根本不应该浪费在助理律师身上。

何况律师这种工作，很多新人做到一半就坚持不了退出了。

坚持下去的，也会跳槽，执业前期那几年，流动性实在很大，何苦手把手地去带教？投入产出比实在太差了。

&esp;&esp;白星萌无时不刻不表现着自己在婚姻中的弱势和柔弱，然而实际上，她却才是婚姻里的掌控者和利益既得者。

&esp;&esp;钱恒嘴巴毒、脾气大，仿佛多和你说句话你都得付钱，浑身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然而到头来，他反而在成瑶搞砸案子的时候，没有抛弃成瑶。

&esp;&esp;一想到这里，成瑶看向钱恒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esp;&esp;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正用一种湿漉漉的小狗的眼神看着钱恒，无辜的、楚楚可怜的，全然信赖着对方，仰仗着对方，只看着对方的眼神。

&esp;&esp;puppyeyes，钱恒并不是没听过这个词，吴君总说，一旦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想到自己全然被对方依赖着，就对对方的任何要求都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从前的钱恒对此嗤之以鼻，这有什么不好拒绝的？被盯两下就受不了，怎么做合伙人？

&esp;&esp;然而现在被成瑶这么看着，钱恒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吴君并没有说过这种小狗眼神，会有撒娇的感觉啊。

&esp;&esp;钱恒清了清嗓子，转开了眼神：“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esp;&esp;成瑶想了想，认真地问道：“老板，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愿意这么帮我啊？”

&esp;&esp;钱恒瞪着成瑶：“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你了？”

&esp;&esp;成瑶愣了愣：“你不是要帮我解决被白星萌利用和诬陷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