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说：&ldo;是我男朋友开车来的，我哥那天有点喝多了。

&rdo;费渡&ldo;哦&rdo;了一声，随后他脸上真事一样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失落：&ldo;怎么好女孩都有男朋友了，谁下手这么快？&rdo;这种时候，他居然打这种不着调的岔，骆闻舟皱起眉，却没有让他闭嘴。

张婷被他这充满暧昧的一句撩搅合得有点脸红：&ldo;就是荣顺的赵浩昌，你不是也认识吗？&rdo;&ldo;荣顺律所的赵律师？&rdo;费渡状似无意地越过她看了骆闻舟一眼，&ldo;难怪这回律师来得这么及时。

&rdo;骆闻舟又问：&ldo;那之后呢，你还见过这个何忠义吗？&rdo;张婷摇摇头，期期艾艾地看着骆闻舟：&ldo;骆队，我哥不可能杀人的。

&rdo;骆闻舟神色缓了缓，对张婷说：&ldo;你哥要是真没问题，我们不会冤枉他。

就算我们真不讲理，想随便挑个人冤枉一下，那也不能挑到老局长的亲戚头上吧？你放心，既然你哥不可能杀人，那他在我这也不可能有事。

&rdo;张婷听进去了，不过没什么用‐‐因为张东来那个熊玩意，着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嘴上说着&ldo;不可能&rdo;，心里其实也不太有底。

&ldo;先跟他们进去做个笔录。

&rdo;骆闻舟说，&ldo;我让郎乔来，你跟她实话实说就行，没事的。

&rdo;他话音没落，费渡已经抬脚走在了张婷前面，哄小孩似的冲她招招手，轻声说：&ldo;不怕，我陪着你。

&rdo;他这鞍前马后照顾别人妹妹的德行，活像他才是那个&ldo;妹夫&rdo;，骆闻舟对这种资产阶级没事就跟女孩撩闲的腐朽生活很看不惯，想要冷笑，又怕再刺激张婷，只得作罢。

费渡陪着张婷进了市局，做笔录的期间，他端着个纸杯坐在外面等。

片刻后，骆闻舟溜达过来，坐在他旁边：&ldo;你们这些人，一言不和，动辄找律师，让我们很被动啊。

&rdo;&ldo;律师可不是我提议找来的，&rdo;费渡说，就在骆闻舟诧异他居然用人话辩解了一句时，他很快又补了一句不那么像人话的，&ldo;要是张东来真杀了人，我想捞他也用不着找这种没用的律师，我会另外送给你们一个凶手。

&rdo;费渡和陶然说话的时候，永远健康守法积极向上，跟他说话的时候，永远混蛋阴郁无法无天，反正哪边都不太像真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嘴炮，什么时候说实话。

&ldo;相信金钱万能，&rdo;骆闻舟神色冷峻，声音却懒洋洋的，用介于玩笑和正经之间的态度说，&ldo;你这个同志的论调很危险。

&rdo;&ldo;不万能，那只是因为你钱不够多，&rdo;费渡神色不变，话音一转，&ldo;陶然呢？&rdo;&ldo;承蒙费总给我们指路，&rdo;骆闻舟说，&ldo;就是指路的方式有待商榷，无法作为呈堂证供，我只好把他派出去找能用的证据，不然你们拉来的律师等会逼我们放人，我们是放还是不放？&rdo;他这段话语焉不详，活像在对暗号，倘若隔墙有耳，大概也得听得云里雾里的，费渡却知道他在说那烟头的事‐‐烟头虽然被他及时捡回来，终归却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即使骆闻舟愿意信任他，合议庭也不会，警方只好顺着这条线索去找其他的痕迹。

&ldo;就算我不碰，你们也来不及拿回来，到时候连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死者都确定不了，&rdo;费渡一耸肩，&ldo;有个人跟我说过，&lso;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rso;，不过能不能拿到，就靠双方的运气了，你们这次运气还好吗？&rdo;骆闻舟倏地一愣，脸上的试探、戏谑与隐约的针锋相对立刻荡然无存，有一瞬间，他嘴角甚至有些紧绷。

骆闻舟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烟，想起了什么，又放了回去。

两个人之间顿时沉寂下来，谁也没看谁，只是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并排坐着，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ldo;门窗都是锁好的，所有房间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当时那年代里最先进的安全系统完全没有被触动。

&rdo;骆闻舟突然开口说，他声音很低，语速却很快，好像这些话已经背诵过好多遍，能像顺口溜一样一个标点符号不错地说出来。

&ldo;她当时化了妆，换了衣服，甚至放了音乐，现场有某种仪式感。

身边的书桌上有摆放好的遗书，经鉴定，笔迹确实属于死者本人，写下那封信的人有明显的抑郁倾向，这与她日常服用的抗抑郁药物情况也相符。

死者本人是成年人，本身并无重大伤病等导致其机体不能自主的情况，体内没有检查出足以致人昏迷的药物，身上也没有任何抵抗伤‐‐这是我们当时收集到的全部证据，你是报案人，你比我们更早接触现场，除非你想告诉我，你当时隐瞒了什么证据，否则这就是毫无疑问的自杀。

&rdo;费渡没吭声，他的坐姿看起来十分放松‐‐两条腿交叠，上身微微前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拎着个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纸杯，修长的手指在杯口上以某种节奏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好像空气里弥漫着某段别人听不见的乐曲。

&ldo;我当时对你说，&lso;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只要它是真实的，没有痕迹支持你的想法，你再怎么相信，那也是在臆想中钻牛角尖&rso;，费渡，你可能有某种直觉，但我们是不可能靠直觉办事的，我的直觉还每天告诉我自己能中五百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