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所以他不想再说谎了。

&esp;&esp;叶寒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就背着风站在那里，衣袍被吹得飒飒作响，抖动得厉害，但比袖袍抖得更厉害的，是他贴在身侧的双手。

&esp;&esp;他神情麻木，身形一动不动，就好像在等待着她的审判。

眼睛里却泛着一点不大明显的晶莹，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esp;&esp;其实当初在山洞里，叶寒霜看到少年表面故作诱惑，却暗自蓄力发起攻势，就大概猜到他之前都是如何对付强敌的了。

&esp;&esp;所以现下能说出这些话，应当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吧？

&esp;&esp;她忍不住心里一软，突然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你知道我给那个女人吃的是什么药吗？”

&esp;&esp;“……你的独门秘药，一种毒蛊？”

常恨天愣了一会儿才回答上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esp;&esp;闻言，叶寒霜立刻愉悦地笑了起来，“我身上哪儿会有什么毒药，那是我在后山拿泥巴和杂草随便揉的，吓吓她而已。”

&esp;&esp;“啊？”

常恨天一下子瞪圆了眼，眼珠乌溜溜地打转，难得地露出了点属于孩子的稚气。

&esp;&esp;“所以你瞧，我多会骗人啊！

可是对付坏人和敌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什么不对。

听说过一句话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esp;&esp;“可是，人人都说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气节比命更重要。

但面对旁人的羞辱，我却没有宁死不屈，而是……”

&esp;&esp;他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低声喏喏道：“而是假意顺从，用、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对付比自己强大的人，这不算没骨气吗？”

&esp;&esp;“那叫智取。”

叶寒霜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愈发柔和，“再说了，来人世间一遭不容易，想活下去，又怎么会有错呢？”

&esp;&esp;是啊，他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不对呢？

&esp;&esp;他只是让伤害自己的人自食恶果，又有什么错呢？

&esp;&esp;常恨天的心口就像被一道惊雷砸中了，怦怦直跳，眼睛里好像瞬间燃起了两簇火苗，磕磕巴巴地问道：“所以我……我其实并不算坏，也不是软骨头，对不对？”

&esp;&esp;他语气急促，如同一个在海上漂浮了几天几夜的人，在焦急地寻求一块浮木。

&esp;&esp;于是叶寒霜立刻把手轻轻地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温柔地拍了拍，“当然了，有的时候，隐忍和坚持需要更大的勇气。”

&esp;&esp;“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esp;&esp;她话音刚落，常恨天就直直地愣住了，眼睛用力地眨了又眨。

&esp;&esp;等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说了什么之后，他整个身子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esp;&esp;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心口那些血淋淋的伤疤，正被人用最温柔的方式轻轻抚过，然后逐渐结痂，长出新肉，甚至还开出了小花，正散发出一股蓬勃的生气。

&esp;&esp;林间的清风拂过，卷起了草地上的落叶，也吹动了叶寒霜额前的发丝，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明艳动人，仿佛遮住太阳的几缕云雾被撩开了似的。

&esp;&esp;常恨天眼里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憧憬，终于怯怯地伸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