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叫了一声“娘亲”

，在甄二夫人对面落了座。

&esp;&esp;甄二夫人从看见她就一直微微地皱着眉，这时候倾过身来，问道：“宫中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样——贵妃怎么会把我们安排在这里见面？你可是与她同品阶的帝妃！

她也太……”

&esp;&esp;甄漪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眉目间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娘亲有什么事慢慢地说，不必这样焦急。”

&esp;&esp;她半开玩笑似地道：“这里头说话清净，连‘隔墙有耳’都不必担忧的。”

&esp;&esp;甄二夫人见她还有闲情逸致说笑话，不由得沉下了脸，道：“六娘！”

&esp;&esp;甄漪澜垂了垂眼。

&esp;&esp;桌上干干净净的，连茶水点心都没有预备，倒放了个果盘，算是冷淡到不乏有些失礼的待客之道了。

&esp;&esp;她垂着眼，神色寂寂的，道：“娘还在念着宫里的恩宠爱憎，难道没有看懂如今是什么情形？”

&esp;&esp;甄二夫人紧紧地皱起了眉。

&esp;&esp;甄漪澜在她的沉默里抬起头来，道：“倘若娘亲和爹爹不肯救我，下次娘亲再来见我，或许就见不到了。”

&esp;&esp;她看着甄二夫人，脸上的神色让甄二夫人不由得抚上了心口，仿佛有些大恐怖的事情丝毫不曾顾及人的心情，自顾自地发生——听着女儿说道：“我想不为甄氏殉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esp;&esp;芳心苦（1）

&esp;&esp;“我想不为甄氏殉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esp;&esp;甄漪澜说了这句话，没有顾忌甄二夫人心里的滔天巨浪，就静静地垂下了睫。

&esp;&esp;甄二夫人这一次再也稳不住仪态的端庄，甚至坐都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地走了两遭。

&esp;&esp;坐在亭中地板上的小火炉静静地烧着，舔舐炉壁的火苗随着她走路带起的微风而轻轻地摇曳，发出哔剥的声响。

&esp;&esp;甄二夫人回过身来，看着端坐在榻上，眼睫低垂的甄漪澜。

&esp;&esp;她抱着些万一的希望，极力地压着声线，道：“六娘，这话可不是随意说得的。

咱们府上虽然称不上百年钟鼎，可你大伯父也是当朝肱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

&esp;&esp;她慎而又慎地问道：“你从何处听到了什么？”

&esp;&esp;甄漪澜哂笑。

&esp;&esp;在家族的荫庇底下舒适太久了，就连对危机的警惕都兴不起来，只觉得自己身在簪缨世族，天塌下来也有个子最高的顶在前头——

&esp;&esp;甄二夫人对她的态度十分的不满。

&esp;&esp;她低声喝道：“六娘！”

&esp;&esp;甄漪澜微微地顿了顿。

&esp;&esp;家中的事，到底还有许多要落在母亲的身上，甄漪澜克制着心里的情绪，眼睫微微颤抖着看了过去。

&esp;&esp;女儿一双乌沉沉的眼睛，让甄二夫人心里又是战栗，又是心疼。

&esp;&esp;她苦口婆心地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倘若家中当真要生出变故，你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esp;&esp;她说到这里，面色猛然一变，道：“贵妃是不是也得了消息？不然如何能这样轻慢、折辱于你？”

&esp;&esp;甄漪澜没有说话。

&esp;&esp;甄二夫人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苦命的六娘！”

&esp;&esp;竟就掉下泪来。

&esp;&esp;甄漪澜微微地皱起了眉。

&esp;&esp;她母亲素日里要强，并不是个轻易弹泪的人，她心中不由得沉了一沉，问道：“家里是不是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