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驱逐

“人的命值多少两？”

“要看下一个人，为了杀死这个人肯花多少两。”

朱红栈道盘旋山路，像绳结缠绕，问话的弟子一身藏青长袍，回答的是他身后少年，握着剑，尽显狠厉。

“你眼里的人命就像秤砣一样，可以衡量。”

“不是在我眼里，世事如此。”

“就像你被赶出了这里，不再是这儿的亲传弟子。

你为了钱财衡量别人的命，你杀了人！”

“我没有杀人！”

少年辩驳有力神色自若。

青年弟子义愤填膺，他的态度不好，不像是为了送行，而是为了驱逐。

恶劣的言论，穷追不舍。

前方人一步一字，白雪择取了他的眉眼，少年的剑一招未有，银光烁烁，把这人身影照的发灰。

趁对方停步，少年越过了他。

这举动激怒了被甩在身后的人，他不由得大呼：“你这个为了钱杀其他同伴的凶手，还在这里作什么清高，你不是亲传弟子，下一任掌门不是你了。”

少年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说辞，他笑的敞亮，西峰顶上，钟声撞击，他也彻底沉默，伸了个懒腰，期间剑柄一直握在手里，余下的空手接住了第一枚雪，细腻，又柔和，化作一滴从缝隙流出。

原来他运行经脉，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颤抖。

一片雪不会融化太多，他握紧拳头，水还在流，他没有回头。

“你的罪行还未被掌门公之于众，到江湖人人皆知的那天，不仅天夷山容不下你，天地都容不下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要走了，师兄。”

少年没有回头，就像他从未干过残害他人的事情，凡无罪者，才有如此铿锵的应答。

头顶的云越来越远，却听话地跟随着他。

从那一天他就明白，人去天涯，和被驱赶到天涯，是不一样的。

天下山和上山，千尺而已。

归路和前路，是断魂之道。

这里的石碑不会跟随少年的步伐离开，它永远在那里，他听到的最后一句，是师兄说：“你不配用剑。”

“我锻的剑，才不会杀无辜之人。”

他抹了抹眼泪，走在枯黄掺白的小道上，回望高耸入云的山头，再也回不去。

在天下第一后辈，因杀人被逐出师门这件事，在武林沸沸扬扬之前，他需要找到下一个去处，一个永恒的归处。

章壹·死人镇

他太久没注意雪，尤其是在这样的角度，分不清是凭空降临的玉露，还是化人为死的砒霜，或许在这样的情景下并不重要，唯独冷愿意接触他，刺了进斗篷的鼓布。

暴雪是能要人命的，能在这种气象里行路的人，不是卖命，就是取命。

少年兜帽遮住了五官，走在最前，作为此次押镖的领路人。

而身后的他们像是白布上游走的墨渍，他们面目沧桑，有老有少，衣衫都有一枚金花，寓“金水镖局”

，在江湖上也算是名号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