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一会儿工夫，香茶沏好呈进来，奉茶的却不是莺时了，是含玉。

&esp;&esp;他下意识地又看了眼夏云姒。

&esp;&esp;不知是不是迟迟不曾侍寝的缘故，她在这方面似乎有种别样的“分寸”

，格外喜欢让含玉到他跟前侍奉。

他到朝露轩见她时含玉倒未必次次都在，但隔三差五的，她总让含玉到紫宸殿给他送些东西，大多数时候她自己都不进殿。

&esp;&esp;旁人都不是这样的，就连昭妃也不是。

昭妃虽将采苓荐给了他，却将采苓约束得极紧，更不曾让采苓单独去紫宸殿送东西。

&esp;&esp;这般一比，她这“分寸”

就显得很大方。

&esp;&esp;他忽而又心神不宁起来，就像听说她不愿祭拜皇后时一样。

当时他的头一个反应，是患得患失地想她是不是会觉得他不顾及皇后的心思、对他生出不满；现下，他又在想她如此“大方”

，是不是因为毫不在意他。

&esp;&esp;这种感觉令贺玄时觉得奇妙。

&esp;&esp;——他似乎从未这样过，哪怕是对皇后。

&esp;&esp;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皇帝睇了眼含玉：“退下吧。”

&esp;&esp;他以为自己素来喜欢贤惠大度的女子，眼下细思她的大度，他却莫名恼火。

&esp;&esp;一点也不想多看到含玉。

&esp;&esp;含玉轻轻应一声诺，屈膝一福，便恭恭顺顺地退到了外头。

&esp;&esp;莺时也没有再进来，贺玄时兀自品着茶，将那股奇怪的懊恼压制下去，终究是没去搅扰夏云姒安睡。

&esp;&esp;放轻脚步，他无所事事地在她卧房里转着，走到书架前，信手抽了本书出来。

&esp;&esp;……《声律启蒙》？

&esp;&esp;他蹙起眉头，又觉得好笑。

&esp;&esp;她论学识不如佳惠皇后，可总归也是夏家的女儿，诗词歌赋必定读过不少。

《声律启蒙》顾名思义，乃是孩童初学生平仄声韵的启蒙读物，她拿来读无论如何都不对劲。

&esp;&esp;怀着三分不解两分好奇，贺玄时随手翻开书瞧了眼。

&esp;&esp;这一翻，便有纸页从书中落了下来。

贺玄时俯身捡起，将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孩童稚嫩的字迹。

&esp;&esp;上面一组组写着并不复杂的对子，有些对得好，有些对得也不太合宜。

旁边还有些红字的批注，是成人所写。

&esp;&esp;这不是宁沅的功课么？

&esp;&esp;他心底突然颤了一下。

&esp;&esp;她这样默默地关心宁沅，他都不知道，她没跟他提过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