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五岁半的时候，和师父离开祖母来到玉霄山，走之前祖母让我发誓，明都的所有风浪我都不会参与进来，他们会尽全力把我排除在外，让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匈奴人衣食无忧地长大，平静地过日子。

但我以为世上没有绝对，我的名字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留在玉牒上，我的祖母还在世，所以要怎么做不是由我决定的。”

&esp;&esp;“我的意思是，如果婆婆没有反对，我会继续留在洛阳，因为我在洛阳花费了很多精力，我在这里有职务，有朋友，有我师父认识并且可以照应我的人，但我几乎对明都一无所知，在那里根本过不下去。

如果她反对我的身边有洛阳人，不让我继续做这个院判，我就回玉霄山，如果她要我回明都，我也只能回去。

不过我想，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让我回明都，我记得我妈妈求了她很久。”

&esp;&esp;王放放下深红的茶盏，缓缓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段话说的很客气，无可挑剔？”

&esp;&esp;她看着他，心虚得要低头，他抬起她的下巴，“那么，我来帮你挑挑问题。

程一件都不会少，放心。”

&esp;&esp;罗敷的耳畔全是他急促的喘息，她盯了一会儿被他牢牢摁住的右手，好不容易才在空隙间找回理智：

&esp;&esp;“那你凭什么说我留在这聘礼就可以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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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冬季的江面风平浪静，一艘小型画舫顺水漂流，船头向北。

夜里的星星倒映在江中，水面落满碎银，月影斑驳。

&esp;&esp;灰衣侍卫跪在地板上。

&esp;&esp;“回禀殿下，属下找了惠民药局的医师和住在周围的居民打听，那位夫人确实没有可疑的地方，写过的药方、条记和官服还摆在房中。

其人不久就要随方氏南下，天子和方琼都很看重她。

点翠坊的老板之前也证实了确是有人代买，货物来源是一个边境小城的西域商人，您还是不放心吗？”

&esp;&esp;迎朱捧着一小盅汤药请主人服下，安阳淡淡地接过来，“不是我不放心，只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一个两个的，都是杂种。”

&esp;&esp;帘碧替她取下一枚鎏金护甲，忐忑不安地瞧了眼她的神色，见那日的暴怒羞恼没有重现，才松了口气。

公主心性高傲，从不许旁人揭短，那女夫人轻轻巧巧地就摘了她掩饰断甲的指甲套，只怕若是天子不在，公主就立刻要了那人的命。

&esp;&esp;至于杂种……肯定指的是贺兰公子宠爱的那个小贱人了。

屏绣山庄每年都要进上好些异族舞姬，突厥近年不单南下，还将西域数国逼得无路可走，大批流落在外的胡人使出浑身解数入了关口，在边城的勾栏里讨生意，也有那极妖艳妩媚的，被有眼色的商人带去了明都伺候老爷公子们。

贺兰公子年少风流，往那应酬之地去上几遭，不知怎么就看上了棕眸的胡姬，不惜一掷千金搏佳人一笑。

公主扔下府中几十号人追去雅间里，却被几句话气的奔出楼，连养的玉葱似的指甲也齐根断了，回去后大发脾气，将书房砸了个粉碎。

&esp;&esp;下月就能到明都了，他们这行人走的急，料想公主到时会好好和贺兰公子算账吧。

&esp;&esp;迎朱可不这么想。

她与帘碧不同，进宫的时间久，知道的事多，看的便深远些。

怕是牵涉到公主厌恶的回忆，杂种么……皇族最看重的就是血缘。

她替安阳揉着肩，嫣然笑道：

&esp;&esp;“公主先前看到钏子时，可是怀疑玉霄山出了什么问题？这许多年了，那边连个音信也没有，便是诸邑郡不遵太皇太后之命下了山，也不可能出现在敌国王都啊。

皇家血脉分好几支呢，依奴婢看，极有可能是上辈什么王爷郡主的东西在战乱时流了出来，被哪个眼尖的商人带到了洛阳。”

&esp;&esp;安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眉间的芙蓉花钿散发尖锐的金芒，划破了寂静的月光。

&esp;&esp;“你不用说这些，本宫何时优柔寡断过？一介蝼蚁，值得我气上十天半个月？”

&esp;&esp;迎朱应了声诺，等了一瞬，果不其然听到她压抑着愤怒的低喝：

&esp;&esp;“诸邑郡……她算个什么郡主？胡汉养的杂种罢了！

偏皇祖母日日将她带在身边！

呵，母后初一十五定省，一整个屋子的人全跪在明心宫里，而她呢，仗着又太皇太后撑腰，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