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

内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微动，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心思却比他父王还要深沉。

这感觉倒是有几分像是当初年少即位的昭襄王。

&esp;&esp;咸阳城外的山后宅邸里只有几间屋子点了灯，远远一看根本察觉不出光亮，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esp;&esp;聃亏匆匆地踏上回廊，那阵空茫的回响仿佛是报信，公西吾闻声已经从内院而来，脚步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

&esp;&esp;“人呢？”

&esp;&esp;“小厅里。”

聃亏侧身请他先行。

&esp;&esp;“可曾引起秦人注意？”

&esp;&esp;“夫人那边似乎也有安排，出城时分外顺畅，秦人并未盘查。”

&esp;&esp;公西吾点点头，易姜的后路就算被中途斩断应当也是有应急之策的，若是时机成熟，此刻的危机根本不会出现。

&esp;&esp;“她人可有事？”

&esp;&esp;聃亏叹了口气：“秦王事先验了毒，所以鸩酒不敢全换掉，夫人多少还是中了毒，大夫在诊治。”

&esp;&esp;公西吾脚下愈发快了几分，过了回廊穿过丈长的木桥，到了前院小厅里。

&esp;&esp;立屏后隐隐浮动着人影，他绕过去，易姜躺在榻上，口眼紧闭，脸色一片青灰，看起来有些骇人。

大夫正在一旁翻她的眼皮，愁眉苦脸的模样。

&esp;&esp;大夫是他齐国相国府里的人，为了照顾无忧，出行一直带在身边，还是修养九三

&esp;&esp;宅邸里终日飘荡着药香，人却毫无起色。

&esp;&esp;无忧的学业是公西吾亲自教的，但已荒废数日。

他每天乖乖在书房里温习一遍功课，然后就会跑去小厅里看望母亲。

&esp;&esp;每次去都能看到父亲在，有时坐在榻旁，有时立在窗边，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只偶尔会撞见他贴在母亲耳边说话。

&esp;&esp;无忧于是学着他的模样趴在榻边对着母亲的脸说话：“母亲你怎么还不醒呢？天都要落大雪了呀。”

&esp;&esp;可是没有回应。

&esp;&esp;过几日，果然开始落雪，天阴沉沉的，没有风，四下骤然寂静，尤其是这安静的小厅里，仿佛可以听见落雪的窸窣声。

&esp;&esp;大夫端着药进来，边朝床榻走边空出只手拂去肩头雪花，转过屏风，果然又看见坐在榻边的一动不动的公西吾。

&esp;&esp;他的脸颊又瘦削了几分，双眼愈显深邃，形容憔悴，从往常那清贵淡雅的气韵中生出了颓然来，虽又是另一番独到的景致，可大夫瞧着却有些担忧。

&esp;&esp;“相国别太担心了，忧思郁结于心，只怕对身体不好。”

&esp;&esp;公西吾恍若未闻，视线只落在易姜身上，手里倒是拿了一卷竹简，但半天都没翻动过。

&esp;&esp;大夫跟随他时间也不算短了，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暗暗叹了口气，去榻边喂易姜喝药。

&esp;&esp;公西吾忽然伸手过来：“我来吧。”

他站起身来，骤然一晃，险些摔倒，一手扶住榻沿才稳住身形。

&esp;&esp;大夫连忙搁下药碗，朝外高唤了两声，聃亏大步进来，不由分说将他背了出去……

&esp;&esp;易姜感觉自己行走了很久很长的一段路，四周都是重重雾霭，只有一束微光引着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