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混蛋

&esp;&esp;废弃的车队宿舍在正午的日头下被晒得有些失焦。

&esp;&esp;一路行至仓库，霍免摸摸脑门儿，不知何时发了一头的虚汗。

&esp;&esp;冷气从仓库门下的窄缝中泄出，大大的铁门背后，仿佛是一个尘封的冰库。

&esp;&esp;霍免这样想着，原地跺了跺脚，试图让自己找回一点底气。

&esp;&esp;——要面对的，不过是尤谙。

&esp;&esp;她压抑住不安的情绪，上前扣了扣门。

&esp;&esp;门没有锁，轻扣之下，锁头松动。

&esp;&esp;老旧的铁门上有一块红色的锈迹，像极一道伤口，疤痕不平地溃烂至门把处。

&esp;&esp;脑中怪诞的联想挥之不去，霍免盯着把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esp;&esp;——不能再找借口逃避了。

&esp;&esp;手握住门把，凹凸的锈迹带来奇怪的触感，有碎屑簌簌地落下；霍免并未低头去看，屏息拉开了仓库的大门。

&esp;&esp;内里的空间大得骇人，有人提前为她点上了一排的灯。

&esp;&esp;灯光不可触及是静谧的黑色，外头的人间烈日被彻底遗忘在霍免身后。

&esp;&esp;她沿着光亮向前走。

&esp;&esp;高高的货架被尽数改装了书架，成列于此的图书藏量惊人；大大小小的画作挂满墙壁，初时的那些是风景、是花卉；再往后走，画的色泽愈浓，花朵艳到极致，绽得扭曲……它们一朵朵衰败，朽成黑色，留下的花儿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朵。

&esp;&esp;红色颜料在画纸上凝成一团，像极一个破败的窟窿。

&esp;&esp;霍免冷不丁地想起尤谙曾经为她画过的玫瑰，他说那花是她。

&esp;&esp;水红色的玫瑰，在黑暗中兀自鲜妍美丽地盛开，光束与宠爱，尽数落在它的花瓣上。

&esp;&esp;那时她只觉得他画得真好，却不知他已经模拟过无数次——无数次的，同一朵花。

&esp;&esp;尽头处，是一幅两米高的，霍免的画像。

&esp;&esp;画中的她裸着身体，紧闭双眸，沐在晨色中。

&esp;&esp;她的手环住自己的乳，蓬松的黑发铺满她的小床，洁白修长的腿是岔开的，以一种热情又娇媚的姿态，欢迎着看客。

&esp;&esp;——这、这画得……也太他娘的写实了！

！

&esp;&esp;霍免两眼一黑，哪顾得从什么艺术的角度欣赏一下画中人的表情姿态，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没穿衣服，于是下意识地反应要把画摘下来。

&esp;&esp;就在她踮着脚，准备进行暴力拆卸的时刻，耳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esp;&esp;心中一虚，霍免奋力扑上那幅画，手脚并用地挡住它，不让他看。

&esp;&esp;始作俑者站在她的后方，眼睁睁看她将脑袋死死地埋进画里，眼睁睁看她的耳根子一点点变得通红。

&esp;&esp;他的目光，未曾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分，越想遮挡就越是挡不住啊。

&esp;&esp;“它是我画的。”

来人直白地提醒道。

&esp;&esp;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霍免，一改先前的鸵鸟姿态，她迅速回过身，连瞄准目标的时间都不必花费，她精准地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