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残存的常人的理智和思想警告和阻止我，它失败了；于是它退而求其次，希望承受折磨的是死有余辜的恶人，它又一次失败了。

我本身的意志和时运都推着我走向一个深渊，但我不想再反抗，我太疲倦了，经常懒得不想解渴，解渴时懒得分辨喝的是水还是血。

&esp;&esp;我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

&esp;&esp;“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我为什么来。”

&esp;&esp;我沉吟了一会儿，诚恳地告诉他：“这都是因果注定……好吧别这么看我，这都是你倒霉。”

&esp;&esp;“人选随机？”

他的神色看不出悲喜。

&esp;&esp;“那倒不是。”

我打开白酒，一瓶瓶当头从他身上浇下去，缓慢地移动着瓶口，确保他每一寸皮肤都被浸湿，“非要说起来，和你家的旧怨有些关系。”

&esp;&esp;他抬眼：“您是说那些老皇历？”

&esp;&esp;“是——不，不是。”

我说，“是刚刚发生的事。”

&esp;&esp;我蹲下来，把空瓶子一个个放回书包，放完了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和他说话：“你说搞笑不搞笑，八十岁的老太爷了，浑身上下都是褶子，还计较当年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气量忒小。

当年呢偷吃的是他，要离婚娶真爱的是他，说要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也是他，临到老了，又反悔要和真爱离婚，这也就罢了，还非要找回原配。”

&esp;&esp;“长辈的事，晚辈不好评价。”

&esp;&esp;“晚辈是不好评价，亲爷爷又不和你讲道理。”

我说，“要是简单的浪子回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头年纪一大把，权当是老糊涂了，死前良心不安，就当认回来一个摆设，丢点儿脸，大家都是体面人，明着笑话的也不多。

妙就妙在，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配还给老头生了个儿子。”

&esp;&esp;“当然了，像你们平时的作风，要操心公司，操心关系，操心上面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政策。

一个人长出上百张脸都还不一定够应对，太辛苦了，生活上的事一向是能简单粗暴解决就简单粗暴解决的。”

&esp;&esp;“这……也不能说是有错。

你站在山上看山脚的人，他们是很渺小，小得像蚂蚁。

人要是碾死一只蚂蚁，算不上残忍——我知道你们在想这个。

对于这件事，思路其实也很直，只需要一条肠子通到底——显然你不能简单粗暴地解决你爷爷，不能随随便便解决你叔叔，但你能简单粗暴地解决你爷爷的原配，然后慢慢整个儿断掉这条线。”

&esp;&esp;我见得多了类似的战争，财产、权力、生死系与一线，叙述整件事情也再难生出什么感慨。

要我说，做事情还不如干脆点，斩草除根，到时候事成定局，不被发现最好，真被发现了，家里还能为一个面儿都没见着的人把唯一的男丁怎么着不成？

&esp;&esp;他问：“您是谁？”

&esp;&esp;“我不隶属于任何人，我谁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