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年十月，幽州渔阳】

这是我第九十八次登上渔阳的烽火台。

在幽州驻守整整三年，各郡皆被我巡视了十余次。

每到一处的烽火台，一天内我总是早晚不辍地登顶视察。

不知为什么，我似乎很喜欢去烽火台。

或许是因为，站在烽火台上，我可以眺望远方——而远方，有我无法割舍的人，以及触摸不到的未来。

一阵朔风吹起，我又咳嗽了两声。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修之。”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这......这是她的声音吗？我不是在做梦吗？

我缓慢转身回首。

是她。

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那个我魂牵梦萦的人，那个寄托了我所有理想的人，那个收藏了我全部悲欢的人，就站在我面前。

她和我记忆中的模样，毫厘不差。

素净的脸未施粉黛，锦绣山河蕴于眉间，透着俊逸英气。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日月星辰也比她不过。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是她的眼神告诉我的。

这几年，我大概沧桑衰老了许多吧。

她抬起手，向我的脸伸过来，我赶紧后退两步，朝她行下大礼：

“末将顾修之，见过陛下。”

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我很心痛，但我绝对不能心软。

一个时日无多的人，何德何能去染指她的大好人生？让她厌恶我、放下我、遗忘我，总比让她终生怀念我要好得多。

......可我怎么做得到......

她把心都剖给我看了，是那么地真诚，放下了所有骄傲。

我撑不住，真的撑不住......

既然我注定沦陷，那么作为惩罚，就让我主动了却残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