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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璋一直相信,自己这一生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老天没有给他很好的家庭背景,那么他就得自己去奋斗,去努力。
考研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就算是完成这一步,对一个生活在封闭保守的小城镇的中学老师来说,都非常艰难。
每月从不多的工资里省出钱来、复习、托人买资料、备考、跟单位辞职、顶住无数亲戚的压力坚持上f大来参加初试、面试,一关关下来,无异于活脱一层皮。
他永远忘不了,复试完毕,导师端详了他一会,笑着说:&ldo;你这同学倒老实,好几年了,你还是头一个在考场上才第一次见到导师的。
&rdo;周子璋涨红了脸,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感慨,一时间竟然有些哽咽难言,只有他知道,不是他不懂得要事先跟导师取得联系,不是他不知道很多考生都在考试前跑导师家里送礼套近乎,甚至有很多人就跟着该老师听了对方一年的课,但是,他没有那个经济条件,每月拿那紧巴巴一千多块的工资,扣掉所有费用,他连买张到s市的硬卧火车票,都得存两个月。
第一次上专业课,几个本届研究生团团一坐,一边是f大保研上来的,一边是全国其他著名大学考过来的,个个年轻飞扬,风华正茂,全是一副未来的知名教授,学术精英做派,说话中夹杂着周子璋听不明白的英文单词,动辄跳出一个个历史学家的名字,引经据典,横跨中西,令周子璋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他知道自己与这些人差距多大,他不敢怠慢,越发学得刻苦,别人不耐烦做考据,那么他来做,别人不耐烦仔细研读索引,那么他在这些小细节上下功夫。
苦熬了一年,战战兢兢拿出论文,哪想到博得导师的赞誉,那些眼高于顶的同窗们,也都纷纷开始正眼看他,不再将他视为小地方无知的代表。
这些不起眼的小成就,对一个出身良好,书香门第的孩子来说易如反掌,但对周子璋来说,走的每一步,却不容易。
因为知道不容易,所以他才更坚定,更珍惜,也更小心。
现在,一直呵护在心头的梦想却濒临破碎,周子璋没有办法了,霍斯予那种人到底权势滔天到什么地步,他一个平民百姓根本弄不懂,但也因为不了解,只有一个懵懂的概念,这种权势的压迫,对强权的畏惧,才更可怕。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法拿跟生命一样宝贵的学术生涯作赌注。
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这个梦想再也无法企及,那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他活着,还有什么可能性?人因为穷,就没法不看中手里已有的东西,就越禁不起摔打,因为你没有资本去摔打,试都不能试,因为只要有一丁点差错,你就真正一无所有,万劫不复。
要反抗很容易,拼个鱼死网破多么简单,但鱼死网破以后呢?以后怎么办?除非你死,否则,你还是要面对活着的这些不堪。
更何况,周子璋不想死。
他知道生活有多难,他小时候寄养在舅舅家,试过两天没人管饭,他饿疯了,去街边馄饨摊捡人家吃剩了,摊主还没来得及收的馄饨汤喝。
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的再怎么说,也不用饿肚子不是?他将脑袋深深地埋进掌心。
今天,就到出院的时候了。
他知道自己只要站起来,出了这间病房,从此整个人生都会不一样。
那种在帝都包间里承受的屈辱,那种在琳琅酒店套房里经历的痛苦,从此就会如污泥一样,缠缚住自己每个毛孔,让自己艰于呼吸。
但没办法,就如他小时候常常哭泣,为何别的孩子有爹妈,他却要在一对亲戚中像个皮球一样被提来踢去,看尽别人的冷脸。
没有办法,命运从来只给他一条路,无从选择,要么这么走,要么,就只能不过了。
可你不能不过了。
周子璋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慢慢站了起来,慢慢的,像个患了老年痴呆症的人一样,动作笨拙而呆愣地,转过身去。
&ldo;周先生,可以走了吗?&rdo;霍斯予的助理带着两名保镖,拎着他那点东西,训练有素地问。
这个助理姓陈,三十岁上下,退伍军人,办事精明利落,跟了霍斯予好几年,知道霍斯予什么德性,对这个不幸的男人有了点滴同情,口气上不由放缓了些,尽量微笑说:&ldo;五少吩咐我将您直接送新屋去,您看,咱们是不是该走了?&rdo;周子璋一辈子也没谁对他说一个&ldo;您&rdo;字,此刻听来尤为嘲讽,他垂下头,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