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然而为了一个奴婢起这层心，张铎甚觉羞耻。

&esp;&esp;室内一时气氛沉郁，好在须臾过后，席银主动破了静局。

&esp;&esp;“郎主。”

&esp;&esp;一声唤过，席银表情有些试探。

&esp;&esp;张铎放下手来，应道：“说。”

&esp;&esp;她捏了捏手指，大着胆子问道：

&esp;&esp;“听江伯说，您今年二十八岁了，为何不娶妻呢。”

&esp;&esp;张铎抬头望向头顶那尊白玉观音，半晌，方道：

&esp;&esp;“娶了她也不配住在这里，再辟一个东晦堂，没那个必要。”

&esp;&esp;席银听张平宣提起过这处地方，但是，听张铎亲口提及，还是法，也没有什么深度，但就是时时刻刻都切中要害，扎得他心肝脾胃，又痛，又快活。

她身上有着和张铎相似的挣扎，她不明白什么是儒士风骨，但她好像天生就不齿于此。

好比她将张熠绑在垂柳下，施以鞭挞，那种直接了当的对抗，和他自己所谓的“刑亦上大夫”

观念是那样的相似。

即便他认为那种方式过于粗鄙，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自己身边唯一一个，说不出一点大道理，却足以开解他的人。

&esp;&esp;她再多识些字就好了。

&esp;&esp;他时不时地这样想。

然而她的字真是写得丑。

&esp;&esp;为此，她时常肿着一双手，照顾他的起居。

&esp;&esp;夜里他休息的时候，她就悄悄燃着灯，缩在陶案后面，一个人反复地临摹那本《就急章》。

&esp;&esp;清谈居里，没有床榻，只有一张莞席，是张铎的就寝之处。

&esp;&esp;自从席银住进来以后，张铎也从没关照过她究竟是怎么睡的，然而她好像也没什么讲究，有的时候为了给他交差，一写就是一个通宵，有的时候就抱膝靠在观音像下，陪在他身旁，一直坐到天明。

总之，张铎在的时候，她从来不敢沾席，至于他不在的时时候是什么光景，张铎就不得而知了，

&esp;&esp;偶尔，他会在席面上嗅到一丝淡淡的女香。

&esp;&esp;若换做从前，整个官署中的女婢都要落一层皮，然而如今，他却并不想过问。

&esp;&esp;

&esp;&esp;六月，镛关传来战捷之信。

&esp;&esp;刘必声势浩大地率军直逼镛关，谁知竟在霁山峡道遭遇了大将军赵谦的伏杀。

&esp;&esp;峡道地势如口阔之袋，赵谦在山壁两面设下箭阵，顷刻之间就全歼了叛军先头，刘必败逃云洲城，谁知云州城竟城门紧锁，青带遮眼的素衣人立在城门上，迎着霁山北下而来的暖风，手握石垣，嘴角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