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的是晚上八点的火车，预计到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坐火车的时光是很枯燥的，尤其是因为坐的夜车，车窗外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得看，于是更加无聊了。

硬座车厢里鱼龙混杂，有人在吃泡面，有人在打电话，有同行的在聊天，有人已经睡着了，还有小孩子的啼哭声，整节车厢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王广宁虽然不怕吃苦，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张灵逸比他好不了多少，只是没表现出来，见他靠着车窗蹙眉的样子，便剥了颗薄荷糖给他道：“受受，吃颗糖，如果困了就睡吧，要是还没困，我们就来打牌。”

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副扑克。

坐他们对面的是一个大叔和一个独自出行的女孩子，大叔已经仰着头呼呼大睡了，女孩子本来对着车窗外发呆，一见张灵逸掏出扑克，眼前一亮，笑眯眯搭讪道：“哇，我能加入你们吗？”

“当然可以。”

张灵逸挥了挥扑克，三个人斗地主刚刚好。

于是三个人便边聊天边斗起了地主。

那个女孩子很健谈，没多久张灵逸和王广宁便知道了她也是在g市读书的高校生，现在是放假回家，不过她家在厦门的前两个站。

三人有说有笑玩了两个小时，王广宁终于困得不行，决定睡觉。

可是问题是，他以前没坐过硬座，在座位上蹭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你靠着我的肩膀睡吧。”

张灵逸见他蹭来蹭去的样子很不自在，便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王广宁瞄了一眼他的肩膀，心想两人抱也抱过了，这点小接触也没什么，男子汉不拘小节嘛，便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直接靠到张灵逸的肩膀上。

说实话，这个姿势并不比趴在桌子上舒服多少，但是王广宁就是不想起来。

于是就这么靠着靠着……睡着了。

张灵逸就这么侧着头看他，王广宁这个人平时很活泼，还有点小脾气，但是睡着了很安静，他的嘴唇偏薄，抿起来有道弯弯的弧线，睫毛很浓密，覆在偏白皙的皮肤上，有种纯净的感觉。

明明是安静的一幕，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在张灵逸眼里，居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于是凝视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

“那个……”

正准备睡觉的对面女孩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终于忍不住弱弱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一对吗？”

从刚刚打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了，一般会一起去旅游的男生都是好兄弟好哥们，但是两人的互动并不像兄弟间的那么直爽单纯，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

要说他们感情特别好，但是言谈间透露出来的又不像那种相交多年的知己感。

这个时代搅基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因此这个女孩子也很快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一开始她也只是怀疑，直到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张灵逸内心一刹那涌起的陌生情潮被女孩子的问话打断，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嘻嘻道：“是啊，是不是特别般配？”

“嗯。”

本来问完话就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正担心张灵逸生气呢，见他这么大方承认，女孩子暗自吁了口气，笑道，“你一定对他很好吧！”

张灵逸眉头一挑：“怎么这么说？”

女孩子笑笑，带着些许祝福的意味，道：“你看他的眼神特别温柔。”

张灵逸闻言一震，陷入无边的思绪中。

后来女孩子又说了些什么，张灵逸都没有听进去，直到女孩子到站和他告别，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这一站有不少人下车，原来满员的车厢空了一半，剩下的人都在呼呼大睡，零星几个睡不着的，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发呆。

车厢里很安静，汽笛鸣，火车再一次隆隆地踏上旅程。

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音隔着玻璃窗传进来，车厢有些轻轻地摇晃。

王广宁睡了大半夜，有些不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干脆揽到张灵逸的腰上。

张灵逸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刻，贪婪地看着沉睡中的青年。

自己的情绪，终于是到了无法隐藏的地步了吗？连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也可以看得出自己的躁动？张灵逸伸手轻轻碰了碰王广宁稍微长了点的寸头。

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