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声和枫在县衙门口道别之时，却不知道曲墨这几日一直有意无意盯着典史和雁声他们，枫来县衙一事，被曲墨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上前。

见枫来了就走，竟然没来找他说一句话，心中不禁骂道：说一套做一套的宵小之辈，嘴里口口声声兄弟仁义，来了县衙连声招呼都不打，我曲墨竟不配做你的朋友？忘恩负义！

仗着当官的爹，欺骗别人的真心？好啊，好啊，让我不好过！

曲墨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管枫此次来，竟然连知县都没有拜见，也没和府里人环翠告别。

但曲墨的一身傲气，让他注定不能讨要“说法”

，只好憋着怒火，暗暗退了下去。

傍晚，雁声借着夕阳，拿出那日誊抄的怪诗读起来，“皎皎寒月光，幽幽紫气香。

悲愤难入寐，辗转华灯上。

纵有热血情，难抵冬河凉。

山川萧条土，落木寂静生。

歌女多富贵，贼寇尤逍遥。

长夜何时旦？不教没书生。”

雁声心想，读起来不是多好的诗。

写诗人心中有一腔热血抱负难以实现，夜不能寐，起床散心，看到华灯璀璨，心中感慨。

简直瞎说，这哪有什么华灯，天黑就宵禁了，得是多富贵个人家，家里灯火通明。

可紫气是什么呢？又是个看不起歌女的穷书生，没本事没机遇得功名，就强要把歌女和贼寇看成一样的人，难不成歌女能有机会，闯下一番天地？有多少不是无可奈何？这些人等到哪日自己有了权势，或者有了钱财，不照样沉迷声色犬马之中，要那些年轻的女子，献媚取乐？歌女连读书识字都不能，就要被这群酸书生，到处摘字抄句，时刻贬低，真让人恶心。

这是曲墨书里夹着的，是他写的吗？

雁声灵机一动，翻出来书里的诗稿。

曲墨的书上，偶尔会有他写的注记，正好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雁声识字本领有限，翻找许久，看到诗歌中一个“悲”

字，和书上的注记写法很相似。

哦，果然是曲墨的诗吗？直接问他是什么意思，恐怕有点难为情。

他有悲愤情有可原，她听枫师兄说过，曲墨是吏员之子，不管多有才华抱负，从出生就决定了不能参加科举，走不了仕途。

怪不得他那么想接近枫师兄，这是另辟蹊径。

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好悲愤的呢？比起自己，男儿尚可想方设法，保住家人。

更别说还能做些活计，养家糊口。

雁声呢，她是女儿身，要不是贵人相助，她根本不能凭借自己活下去。

就算有这种想法，又怎么躲得开身边那些贼人，将她的身体看成是换取金钱的好物件？

夜渐渐深了，雁声想到这儿，将书关好，放回桌上，跟环翠说明，就往典史处去。

“典史大人，你还在忙吗？”

雁声站在典史书房门口问，这会儿他正在伏案写字，门开敞着。

“雁声丫头，何事啊？”

“没什么，睡不着，到处走走，看看大人在做什么。”

雁声走到典史身边，“大人，雁声，想问一件事。”

“何事？”

典史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暂时歇息歇息。

“雁声的杀母之仇，求大人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