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西临为了维持形象，没有声张，偷偷把扭了的手腕背到身后活动，弯下腰用好的那只手端起窦寻的下巴，压低声音说：“我不吃巧克力，吃你行吗？”

&esp;&esp;窦寻毫无异议，恨不能马上扒皮抽筋，自己调好咸淡，跳进汤锅里给他吃。

&esp;&esp;两个人很快纠缠到一起，床头依然是窦寻当年带着手绘的课堂笔记，打开一角的衣柜里是他千篇一律的衬衫夹克运动服，两双当年的限量球鞋已经泛黄，并排戳在墙角，与中二主人当年练泰拳的道服相互依偎……而穿衣镜上倒映的人影却已经成熟。

&esp;&esp;窦寻三下五除二扒了徐西临的外衣，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忍饥挨饿地素了小半年，这会正垂涎三尺，既想囫囵吞枣似的一口吞下，又不舍得吃得太狼吞虎咽，浪费滋味。

&esp;&esp;就在他跟自己的“食欲”

做痛苦的斗争时，扔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esp;&esp;窦寻才顾不上搭理，充耳不闻。

&esp;&esp;谁知电话自动挂断后，过了一会又响了。

&esp;&esp;铃声是灵魂歌者灰鹦鹉跑调跑到太平洋的“恭喜你发财”

，无比欢快——这魔性的铃声还激发了隔壁录制者的歌兴，徐西临这破房子隔音不好，一层薄薄的门板，里外两边是此起彼伏的“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

二重奏。

&esp;&esp;窦寻：“……操！”

&esp;&esp;徐西临感觉窦寻这个表情够他乐一辈子的，抬起一条胳膊盖住脸，笑得喘不上起来。

&esp;&esp;窦寻一边臭着脸拎过手机，一边扒开他的胳膊，揪起他半掩半露的领子，把人拽过来，捣乱撒娇似的伸手进去乱摸，没好气地接起这通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心里决定要把这家快递公司投诉到底：“喂？”

&esp;&esp;结果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声：“是窦寻吗？”

&esp;&esp;窦寻觉得听着有点耳熟，但满心都是被打扰的不快，没心情去搜索记忆，于是有点不客气地问：“是，哪位？”

&esp;&esp;那女的就幽幽地叹了口气：“听不出来了吗？我是妈妈。”

&esp;&esp;窦寻：“……”

&esp;&esp;祝小程除了徐外婆去世的时候回来了一趟，这么多年一直音讯全无，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她已经修成正果，得道去了西天极乐。

&esp;&esp;她比窦俊梁有自知之明，一直知道自己占着个“妈”

的虚位，“妈”

得名不正言不顺，对窦寻相当客气：“这次回国，我就准备待一个礼拜，这几天能见你一面吗？你订地方，变化太大，我都不认识了。”

&esp;&esp;窦寻沉默了一会，答应了。

&esp;&esp;说来也奇怪，明明祝小程这个当妈的比窦俊梁还不靠谱，但是窦寻对她的恶感并没有很重，想来是因为她一直缺席，以至于他从来没有对她抱过太高期望的缘故。

&esp;&esp;祝小程又说：“叫上小临一起，行吗？”

&esp;&esp;窦寻一皱眉，下意识地回绝：“他就先算了吧，前一阵子刚出院，身体还不太好。”

&esp;&esp;祝小程：“我听你爸爸说过……”

&esp;&esp;窦寻的电话是不漏音的，但徐西临离他实在是太近了，无可避免地听见了。

&esp;&esp;窦寻觉得手心里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esp;&esp;“他也要叫我一声干妈的，”

祝小程轻轻柔柔地说，“当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聚散随缘，不强求。”

&esp;&esp;她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徐西临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去见一见，心里难免忐忑——比窦寻忐忑，因为祝小程作为干妈，对他比对窦寻好。

&esp;&esp;趁着窦寻还没销假，他们约了终章

&esp;&esp;人身上好像有种奇异的精气神，精气神在的时候，有三六九等、美丑胖瘦，不在了，就是万般色相皆虚妄了——五官周正不周正，身材颀长不颀长，都包在差不多的皮囊里，透出一股沉沉的暮气，没什么分别。

&esp;&esp;以前徐家外婆老说窦俊梁像“汉奸羔子”

，其实除了油头粉面之外，窦俊梁也能算得上形象颇佳，很有点旧式花花公子的风流气质，特别能吸引那种做梦想当“浪荡子最后一个女人”

的小姑娘，不过事到如今，他美丑穷富是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