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其余人都屏息瞧着她。

&esp;&esp;沈遥凌想，是她自找的。

&esp;&esp;她已经自找难堪，不能让自己再继续傻站在这儿当笑话。

&esp;&esp;于是沈遥凌硬着头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也什么都没听到，又挽起笑容。

&esp;&esp;“东西送到，我先走了。”

&esp;&esp;得体的笑容只持续到转身，沈遥凌牙关打战，强撑着才不让齿间碰撞出声音，又原路返回一步步地下山。

&esp;&esp;虎爪似的猛风一阵阵地想将她拍倒，沈遥凌有些晕眩，昏昏之际，眼前忽而斗转星移。

&esp;&esp;夏日风情摇晃，青砖玉阶，琉瓦彩甍丹墙。

&esp;&esp;软罗轻帐，倾绿蚁，泛红螺，东华一两杯。

&esp;&esp;沈遥凌眯着眼迷蒙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esp;&esp;原是她方才喝醉了，入了旧梦。

&esp;&esp;那个在风雪中巴巴地讨好心上人的少女早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人，如今的她身为宁王妃，与宁澹以皇族身份祭祀天地，祈求连年灾祸不再发生。

&esp;&esp;而此时，是后场的宴席。

&esp;&esp;如今天地凋敝，即便是皇亲贵胄也无权铺张，宴桌上最多的便是酒壶，菜式堪称简陋。

&esp;&esp;杯中名为东华的酒醇香，甜得不带一丝酸，在这物产匮乏的时候实在难得，她一时不慎竟然喝多了些。

&esp;&esp;本来喝多了便老老实实坐着就好，她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十六岁时的旧事，还多亏眼前这位岳平侯郑熙。

&esp;&esp;“沈遥凌，当年要不是你那般恨嫁，死缠着宁澹不放，今日在此处与宁澹举案齐眉的，怕是另一个人。”

&esp;&esp;郑熙喝得满面通红，满是醉意的目光紧紧盯着沈遥凌，眼神意味不明。

&esp;&esp;他音量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到。

&esp;&esp;自然越发引得人好奇，打量探究的目光落到沈遥凌身上。

&esp;&esp;死缠着宁澹不放。

&esp;&esp;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esp;&esp;宁澹在不久前因事离席，身旁座位空空，只有沈遥凌一人面对着众人的猜疑。

&esp;&esp;她本应为了维护王府的面子，不与郑熙争执。

&esp;&esp;或直接发火将他斥退。

&esp;&esp;但沈遥凌此时，醉得有些神思懒散，又想起陈年旧事，竟有几分懒得维持体面。

&esp;&esp;她转着酒杯低低地笑了笑。

&esp;&esp;沈遥凌醉得有些迷糊，撑腮斜坐，懒懒垂眸。

&esp;&esp;今日祭天染了半身佛香，眼下宴席又染上半身酒香，极难得地融在沈遥凌眉目间，微抬轻瞥皆是香韵。

&esp;&esp;她轻轻笑，周围无论男女不论老少，目光都落了过来，空气也不自觉地安静。

&esp;&esp;“或许，是吧。”

&esp;&esp;沈遥凌自言自语似的，随意地轻声说：“当年我是年轻气盛，觉得心悦之人千金不换，撞多少遍南墙都学不会死心。

若要重来一次，恐怕再没那个劲头了。

回头想想还真有些后悔……也不知当初值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