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程宇慢慢地咀嚼，默默地品味：“嗯，你做的确实没你爸做的好吃。”

&esp;&esp;罗战哼道：“你又没尝过我们家老爷子做的！”

&esp;&esp;程宇眼底的浮光盈动成异样美妙的颜色，深深地望着罗战，像是要把罗战的影子卷进瞳仁的漩涡，刻在心里。

&esp;&esp;程宇那时忽然轻声说：“罗战，我想，跟你们家老爷子说个事儿。”

&esp;&esp;罗战：“啥事儿啊？”

&esp;&esp;程宇从随身提的袋子里掏出个方盒子，郑重其事地摆在罗爸爸墓碑前。

&esp;&esp;牛皮纸一层一层打开，里边儿是一个破旧到不行的象棋盒子，破到只要轻轻提一下，那盒盖儿恨不得就要被小风儿吹成碎片。

&esp;&esp;程宇轻手轻脚极为小心地打开折叠的纸棋盘，铺展开来，压好四角。

原本鲜红色的楚河汉界历经时光的催磨，颜色细微斑驳，线条仍然依稀可辨。

&esp;&esp;程宇瞟了罗战一眼，眼眶发红。

他早想跟罗战说这事儿，一直没找着机会开口。

他又不像罗战那么大大咧咧地喜欢穷咋唬，他有事儿只喜欢搁在心里头。

&esp;&esp;“罗战，我爸爸活着的时候，每天傍晚出门儿下棋，拎个小马扎，还有这个象棋盒子，每晚都去前海的花鸟市，找他那个老棋友，下上五六盘，天擦黑了才回家……

&esp;&esp;“那时候，他们图书馆里每年都举办职工比赛，我爸不是拿法，漏洞百出！

&esp;&esp;程宇忍不住捂着脸笑起来，罗战嘿嘿嘿地挠头，车马炮很快互相吃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几枚小卒子和孤零零的老帅，一群小卒满棋盘地追杀！

&esp;&esp;罗战指挥两只小卒跃过楚河汉界，嗷嗷地追着咬程宇的帅，咬上就不撒嘴。

&esp;&esp;俩人一边咬一边躲，隔岸对峙的将帅之间最后一颗棋子儿都给抽没了。

&esp;&esp;程宇一把推开罗战，叫道：“你犯规，犯规！

我‘对脸将’将死你了！”

&esp;&esp;罗战嗷嗷得：“什么啊，什么叫‘对脸将’啊？老子不懂那套规则！”

&esp;&esp;程宇拿棋子儿砸他：“你输了，你丫又输了！

……给我做芸豆糕去！”

&esp;&esp;红彤彤的棋盘纸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微响，像是心灵悸动的回响曲。

&esp;&esp;罗战抛掉棋子儿，一把抱住程宇，把脸埋在程宇怀里。

&esp;&esp;湿漉漉的东西涌了出来，洇透了程宇的衬衫，沾湿了胸膛。

&esp;&esp;罗战哇哇哇地哭起来，咬着程宇的衣服，拼命压抑着哭声。

&esp;&esp;“程宇我觉着特对不起我爸爸，我爸要是活着多好啊……

&esp;&esp;“程宇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你，程宇，程宇……”

&esp;&esp;程宇没有矜持，手臂缓缓圈上罗战的脊背，摩挲罗战的头和脖颈，抱得紧紧的……

&esp;&esp;那晚后来，罗战一直抱着程宇不撒手，简直像个耍赖要吃奶的小孩儿，啃程宇的脖子，啃程宇的胸膛，把一腔悔恨的鼻涕眼泪抹了程宇一身。

&esp;&esp;“行了，你都闹一天了，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