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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媳妇想得发疯的三儿还是上了船,满载一船瓷器,连同着风险和希望。
生意做的很成功,但是上岸之后,海防官兵早已执戈相待,几个跳海的勉强逃生,徐三这种人哪里见过这个世面,当场被格杀。
嘉靖二十六年,泉州府杀通佛郎机商人80名,并下令驱逐佛人。
这不过是海防史上一朵小小浪花,但是对于远在仪征南郊的一个孤老太婆和如皋一个守着关门的店铺等着儿子回家的农妇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二媳妇终于也没能回家,客死在异乡。
徐婆婆却在等待中艰熬,希望明灭不定,虽然所有人都明白,她自己甚至也明白,却没有人肯说穿这一切。
杜镕钧和霍澜沧还是走了,杜镕钧本来执意要为老婆婆买新房,找人照料,霍澜沧却是苦笑,只怕这一切做完的时候,官兵也顺藤摸瓜,找过来了。
江湖讲的是一个快意恩仇,但有时候,非但仇不能报,恩……也不能。
浩浩莽莽的长江又一次闯入视线,脚下的大地几乎在同一刻起了共鸣。
就是这条江,不知裹走了多少英雄好汉的性命,却坦荡荡不留丝毫踪影。
枫林渡。
一个小小的私渡,随时准备逃避官家的搜查。
长长的木板搭成简陋的码头,木板之间露着可怖的缝隙,依稀可见泛着白沫的浑浊江水。
深绿色的苔藓一半长在木板上,一半浸在水里,纠缠了些码头工人的杂物,一只没有底的草鞋,半个碎磁碗,还有昨天晚上烧锅的炉灰,牵绊着,在水里沉浮。
离码头七八步的地方是两只大大的木桶,一只底下粘了饭粒,孤零零滚在一边,想是最后一个盛饭的工人心中愤懑一脚踢开的,另一只还有小半桶杂色的汤水,上面飘浮着一只竹柄的汤勺,把手上黑污的油腻是汤桶里唯一的一点油星。
再远一些,便是个简易的棚子,个男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裸着上身,腰带松松垮垮的扎着。
一大清早,不会有什么生意,这些做体力活的汉子们睡得正酣。
码头一侧,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扯开裤子对着长江撒尿,嘴里不住声地喊着:“都起来,都起来!
有生意了!”
人群里有人先坐起来,用力拍打着伙伴光溜溜的脊背,嘴里嘟哝:“起来起来,不做活哪里有的吃啊,穷鬼。”
“日他娘。”
被拍打的人一骨碌爬起,用力揉了几下眼睛,嘴里继续骂着:“一大早过江,找死啊!”
“呸!”
一口吐沫吐在他屁股边的泥土上,又一个人爬起来:“得富,你说什么呢,妈的他过江,陪着的还不是咱们这群贱命。”
他们驾的小船,比普通舢板略大一点,若遇上大浪反扣过来,一船人都是没命。
江边的人讲究个忌讳,那个叫“得富”
的也黑了脸不说话。
“他过江找死呢,关咱们什么事,要死也是江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