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正好砸在种植泥土之间的石棱上，宁珩痛得眼前漆黑，整个人都是懵的。

然而危机感迫使他飞快地清醒过来，虽然眼睛还看不清东西，他依然下意识抓住脖子上的尼龙绳，将掉在不知道哪里的平板扯回来。

——这么重要的物件，他当然不会冒冒失失握在手里乱挥，而是妥善装手机袋里，利用尼龙网袋的空隙确认屏幕。

这样谨小慎微的经验来自于他悲惨的记忆。

在狼王团过着朝不保夕的苦力日子时，孟汉成——也就是狼王烤鸡脚连锁集团的总裁，现在改叫团长了——偶尔也会大发慈悲，因为占据了一座仓库、得到了一个美人之类理由，龙颜大悦、于是“赏赐文武百官和民众”

，真有点把自己当土皇帝的意思。

不过这些时候苦力们也能得到比平常更好的食物——速溶咖啡、几乎没有变质的饼干、甚至能量棒。

宁珩第一次遇到赏赐时，负责分发食物的大姐同情他，特意挑了两支日期最新的能量棒给他，都没过期。

他那时光顾着高兴了，没想到旁边突然就窜出个男人，一把从他手里抢走能量棒，抢完了还嘲笑他：拿不住的东西就不是你的。

这句话与痛苦愤怒的情绪，以及冰寒得让胃部痉挛疼痛的饥饿感一道，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记忆中。

所以……这次教训反而救了他。

感谢那些曾经的苦难。

宁珩只花了一眨眼的时间去回顾过去，从摔倒到再次抓住平板不过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脚踝有更多触须缠上来，加速将他拖向植物丛。

电筒是飞到远处了，不过平板的拍照功能自带闪光灯，宁珩也顾不上节省能量，点开屏幕对着脚那头玩命点拍摄键。

快门的咔擦声在这些诡异触须窸窸窣窣的动作里，轻得几乎听不见，唯有白色的闪光一次次乍然照亮地下室又熄灭，给人一种下次闪光时会突然冒出一张鬼脸的恐怖感。

脚踝的拖拽感终于减弱了，但是还有更多的触须从别的方向蜿蜒爬过来。

宁珩趁机使劲踢踹，连滚带爬地退回去，先将电筒捡起来，转身一照。

大约有四张乒乓球桌拼起来那么大面积的土地中，成片青色的叶片齐齐翻转，像是无数青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似的对准了光照来的方向——宁珩甚至感觉它们看得见自己。

因为他陡然生出了一股被掠食者窥伺的恐怖感，从枝桠分叉处长出来的触须细长扭曲，略微有点像莬丝子、爬山虎之类藤类用来缠绕支架固定自身的卷须，甚至还分泌出粘液。

只不过黏性不够强，不然宁珩现在已经凉了。

下一秒钟他毫不犹豫开始继续拍。

清理完植物后，他又将满屋子散落的深青色触须集中起来，同样全部处理了。

有了前车之鉴，到这一步他也不敢放松，仍然拿着电筒仔仔细细观察地下室每个角落。

之所以他这么折腾也不担心被人听见，是因为地下室做了隔音处理，四周墙壁全都铺着厚厚的吸音材料，整体呈现灰白色，宁珩对原来的主人愈发好奇了，这厮为了种植点违禁植物真够拼命的。

种植的位置特意架设了沟渠，还有排水系统，一方方类似菜畦的分区里，还留着黑黝黝的土壤。

宁珩在附近找了个铲子，小心翼翼往土里捣了几下，翻出一条植物的根来。

断面平滑整齐，呈现出腐败枯萎的色泽。

也不知道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会不会再长出来一片电池……如果能长就好了，宁珩异想天开。

检查完以后，就只剩最后一个地方了——地下室最深处，有个类似控制室的门。

宁珩贴着门听了会儿，确认里面没有危险，这才小心翼翼打开。

控制室的墙上挂着十几个屏幕，以前应该是监控用的，现在自然早就黑漆漆了，另外还有个宁珩看不懂的操作台，估计是为了给外面那些东西浇水、调节温度湿度之类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