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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落薇到披芳阁时，见门前刘禧正垂首恭立，便知宋澜也在殿中。

&esp;&esp;守门?的?宫人?对视一眼，通传之后才将她放进去。

&esp;&esp;殿中摆了许多烛架，映得亮亮堂堂，因是夏日?，进门?处还摆了几缸冰块，用以消暑。

落薇走到榻前，见宋澜穿了件玄色金龙袍，正亲手端着药碗，喂玉随云喝药。

&esp;&esp;他动作悠哉，甚至每一勺都亲自吹过，极为细致耐心。

听见脚步声，玉随云从软枕中抬起眼来，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esp;&esp;见是落薇，她本想弯着唇角笑上一笑，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反而将脸别到了一边。

&esp;&esp;宫中盛传贵妃年少跋扈、不尊皇后，二人?不睦已久，如今这副戒备神态，倒也不意外。

&esp;&esp;落薇面无表情地?在榻前下跪：“臣妾见过陛下。”

&esp;&esp;头?顶的?金冠一晃，尚未压着她垂下头?去，小皇帝便搁了药碗，上前来扶起了她——从前他不许她在跟前行大?礼，如今二人?半月未见，他对她竟还如从前一般亲密，仿佛什?么嫌隙都不曾有过。

&esp;&esp;“阿姐来得倒快，”

宋澜冲她笑起来，露出尖尖的?一颗小虎牙，“我接到消息便从乾方殿来了，你离得远些，脚程却和我差不了多少。”

&esp;&esp;见玉随云扭过头?去，不肯对落薇行礼，他便有些无奈：“随云年轻，阿姐不要与她计较。”

&esp;&esp;落薇好不容易才咽下了言语中的?颤抖，勉力笑道：“自然，这是靖和年间的?燃犀照水（七）

&esp;&esp;这是叶亭宴第二次在白日踏入琼华殿，时值炎夏午后，日头正好，金光摇漾，道中虽无春花，但碧翠葱郁，似有无尽生?机。

&esp;&esp;他顺着长廊往内殿走去，还瞥见了不远处荷花正盛的小池塘，小池塘边的树上悬了几只奇形怪状的风灯。

&esp;&esp;看见那灯，叶亭宴不禁顿了脚步。

&esp;&esp;察觉到他的迟疑，引路的内监不明所以，回头赔笑道：“叶大人，娘娘特意吩咐过，说晓得你不能在日头下久站，要我们腿脚利落些，请大人去殿中说话。”

&esp;&esp;叶亭宴收回目光：“劳烦中贵人。”

&esp;&esp;内监忙道：“大人客气。”

&esp;&esp;这些灯是犀牛角的形状，他在心中想着。

&esp;&esp;说起来，《晋书?》这个燃犀照水的典故，还是二人从前一同翻书时看见的。

落薇那时候胆子小，被他吓唬说池塘中有鬼，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他看着对方肿成桃子的眼睛，十分愧疚，亲手糊了许多犀牛角灯。

&esp;&esp;他将灯挂满了会灵湖边曲折的回廊，在月下为她舞剑，说燃犀照水可洞见幽冥，他抱着剑守在湖边，鬼出即斩，纵有万千也不必惧怕。

&esp;&esp;落薇立刻被哄好，与他一同到湖上泛舟去了。

&esp;&esp;时隔多年?，她怎么还相信这样的把戏。

&esp;&esp;在自己殿中燃犀，要照见的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幽冥吗？可如今，又有谁来为她执剑呢？

&esp;&esp;内监推开沉重的殿门，恭谨道：“娘娘，叶壑大人奉旨来拜。”

&esp;&esp;落薇一顿，才道：“进来罢。”

&esp;&esp;琼华殿中的侍者都极守规矩，听了她的吩咐，殿中的宫人立时便鱼贯而出，守在门前的内监也在他进门后飞快地关上了大殿门，只留下了那晚守在门前的张素无。

&esp;&esp;叶亭宴瞥了他一眼，走近了些，拍手赞道：“娘娘果真是驭下有方，冯内人出事时，臣还担忧过娘娘今后若无亲信，该怎么行事。

看来是臣多虑了，这宫中、这殿内，哪有娘娘照看不到的地方。”

&esp;&esp;落薇正在书桌前为一幅画题字，闻言便道：“自然，叶大人可要当心了，禁中宫人泱泱，指不定哪一处便有本宫的心腹，你可不要说本宫的坏话，被本宫听了来，定不会饶你。”

&esp;&esp;叶亭宴拱手笑道：“臣不敢。”

&esp;&esp;落薇握着笔，眼皮都没抬地吩咐了一句：“素无，你也下去罢。”

&esp;&esp;张素无依言搁下了手中的墨，转身?告退，进了内殿，叶亭宴走到落薇身?后，无意间?瞥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esp;&esp;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张先生是何时跟着娘娘的？”

&esp;&esp;落薇抬起头来，有些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以眼神叫停了脚步的张素无下去，随即回道：“素无原本在藏书阁中侍奉，是本宫觉得?他得?用，才调到身?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