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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十九年十月初五,是王徽就任参军的第一天,也是头次主持点卯的正日子。
时值深秋,刚过了寒露,北疆天候已十分寒冷,阳和大营早几日就发了今年的冬衣,照旧是灰扑扑的土布料子,胜在是新布而非陈布,里头的棉絮也塞得厚实,穿在身上很是暖和。
秋日天短,到了卯时天色还是一片漆黑,李大栓被五更鼓震醒,见身侧同袍依旧在睡大觉,有点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就喊一声,“……都莫要睡了,过卯是要挨板子的。”
大家伙各自翻个身,蒙头继续酣睡,只有他身边的同乡嘟囔一句,“作甚嚷嚷……今儿是那女参军点卯,不去,不去,老子还要睡。”
一边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噜。
他这间营帐里的十个兵,倒是都被划到了王徽麾下。
李大栓这才完全醒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也想干脆破罐破摔,躺回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大觉得了,但又思及昨日胡老六几个的恫吓,到底多年来从军的习惯和服从心理胜了一筹,认命地叹口气,起身穿戴齐整了,掀开帐子门走了出去。
深秋黎明的寒风吹得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这下子便是再回去也睡不着了,就拍拍脸,大踏步往校场走去。
一路上已遇到不少一道前去点卯的兵士,大家伙一面揉眼睛一面互相抱怨,驱赶睡意,李大栓瞧着心里反倒踏实了一些。
刺儿头们毕竟是少数人,其他的也就嘴上逞逞能耐,真事到临头了,还不是得乖乖爬起来点卯,管他男参军女参军,军法在上,大多数蚂蚁小兵还是不敢违抗的。
到了校场,各位十夫长就开始归置手下的兵列队,大多数队伍人都齐全,李大栓就比较尴尬了,他们帐子里只有他一个过来点卯,十夫长和其他袍泽还都闷头大睡呢。
到底胡老六眼尖,瞧见老李不尴不尬独一个站在那处,就招招手把人划拉到了自己队伍里。
那暴脾气的年轻汉子就不免埋汰几句,“……昨儿也不知道是谁啊,胸脯拍得震天响呢,还嚷嚷今儿不来点卯了?”
李大栓摸摸鼻子,一脸晦气,背着手也不说话。
胡老六就叹口气,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听我一句话,今日过来,你不会后悔的。”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李大栓有点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发问,却听操演台上一阵鼓响,正是象征点卯开始的第一通鼓,一时场中喧哗顿去,所有兵士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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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穿着大营里配给参军的制式冬衣,外头套了半身皮甲,只从左肩斜斜铺下来一大面甲片子,直垂到腰下,中间用貔貅带束住,足蹬小羊皮战靴,腰悬长剑,负手站在台上。
玉树临风,俊朗潇洒,一身戎装更将她衬得英气逼人,操演台四个角都燃了熊熊的火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而望之,就好像玉立在台上的一尊雕塑。
九位佰长各自也都穿戴整齐,肃立在她身后。
王徽就眯起眼睛打量台下的兵士,这些人平日点卯点习惯了,早就自动自发排好了队伍,乃是五十人一排、二十人一纵的方阵,然而打眼看过去就知道人没到齐。
细细一数,只到了九百七十六人,还有二十四人没到。
王徽就慢慢在台上踱起了步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怀表,掐着过了一炷香时间,就朝魏紫使个眼色。
魏紫拱手一礼,转回身去,在大鼓上又敲了数下,她手底劲道不小,擂起鼓来就格外有力,疾如风骤如雨,响如雷霆霹雳,几乎声闻百里,方才在营帐里听着还不觉得怎么,而今在操演台下耳闻目睹,就几乎有震耳欲聋之感。
“军法有令,每日点卯,一通鼓未至者,杖五十军棍,二通鼓未至者,杖三百军棍,”
王徽一边说一边在台上来回溜达,“三通鼓未至者……则杀无赦。”
语气悠然,姿态闲适,嘴角甚至还带了微笑,可这话却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杀意。
她声音不高不低,离得近的兵士听得还是比较清楚的,纵是深秋清晨如斯寒冷,各人背上还是冒了一层细汗。
离得远的兵士听不清,但眼看这第二通鼓都敲起来了,这位女上官还没开始点卯,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不由都有些骚动起来。
魏紫就咚的一声又敲了一下鼓。
校场立刻又安静下来。
这时,远远地又走过来十几个人,一个个身上穿得倒是齐整,就是步履拖沓,哈欠连天,有的揉眼有的打懒腰,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
王徽就看了濮阳荑一眼。
濮阳荑早有准备,带着姚黄、白蕖和朱癸就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朝着那些人就开揍,这些没经过系统格斗训练的大头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打趴下了,有几个刺儿头想要挑事,被濮阳荑按住,挨个卸了膀子,疼得脸色煞白,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四人就押着他们走到了操演台前边的空地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