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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为何要撒谎呢?”
黑月当悬,北院院落的屋内,景桃伏在案台上,一手支颐,一手缓缓敲打着桌案,案台近侧的烛火映照着那一张纸牍,火光飘摇,她陷入了一番深思。
白日审判的那一场景,迄今历历在目。
石昊言称他乃是用石头砸昏了人,但死者死于颅骨损伤,作案凶器应是锤杵类器具。
倘若石昊没有说谎,但之前村人提到过霍翠死的那一夜,只看到石昊几人从自崇山上下来,再没有看到其他人,据此石昊嫌疑最大,他所说之言有待考证与商榷。
倘若石昊说谎了,他真杀了霍翠一家,那么他的手指是被疯犬咬伤了是怎么回事?案发那一日,霍翠并没有咬掉石昊的手,纵使是咬伤了,也没有咬断手骨。
既是如此,那两为赌友为何要在这个细节上扯谎,说石昊的食指是被霍翠咬掉的?
换言之,被咬掉了手指所遗留下来的那一根指骨,实际上并不是石昊本人,而是——另有其人!
忽然之间,景桃的瞳眸陡然缩了一缩,看上去,那两人摆明儿是串通好了,仿佛是要掩护真正的凶犯,一同陷害石昊!
且外,那两人极可能是与真凶相识,他们的供词,也可能是真凶授意!
怀揣着这番想法,景桃面露一抹沉色,她实在是太大意了,在案台之前坐不住,她旋即起身,今夜必须去牢狱看看石昊,再去好好审问那两个赌友,这两人也有重大嫌疑。
景桃赶忙踱步踱至邻院,欲图叫醒林甫,让他陪她同去,但林甫睡得特别死沉死沉,她在他屋前敲了好几回门,都无人响应。
情急之下,景桃只好无奈地摇了摇颅首,独自挑灯去往牢狱。
夜色之中,不知是不是近些时日雨水颇多的缘故,今夜路上起了大雾,雾气浓稠朦胧,景桃虽是挑着灯,也只能窥见方圆两三米之外的地方,灯火在雾气之中晃晃悠悠,她行至半途,适才想起自己其实并不知道牢狱的方向在哪儿,她遂是向府衙当值的门吏问了路,门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指着某个方向。
景桃循着那个方向走,绕过一丛凤凰木和枣树,也不知踱了多久,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一种被窥视被跟踪的感觉,如芒刺在背。
她的耳朵悄然动了动,通往牢狱的那愈发幽谧的路面上,人烟逐渐稀少,只剩下了她的步履声,隐隐约约地,她感觉在这一阵自己的步履声之中,似是掺杂有另外一阵诡谲的步履声。
嗒——嗒——嗒——嗒——
那步履声极轻极轻,质感恍若一根细小石子儿,轻轻拖着地面,如幽魂曳地一般,不疾不徐地跟着她。
景桃心下微颤,凝着细眉,猛地挑灯朝后看去,结果只望见一团浓稠雾气和那形影相吊的枣树,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景桃觉得也许是自己出现了一丝错觉,慢慢地扭回身,继续往前走着,前端雾气稍散,她能瞅清楚牢狱就在数丈开外。
嗒——嗒——嗒——
可当她没走几步,那一阵诡幽的步履声复跟上来了,似乎还逼得越来越近,声响从约莫半丈之远的距离,瞬间加速挪近前来,一阵阴风拂掠景桃的袖裾,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后颈处的肌肤泛起飕飕寒意,半空之中似乎有什么滑冷之物袭上了她,搅得她心神不宁,一颗心脏心悸得如半悬于空中,七上八下,煞是不安。
身后那道步履声,就紧紧跟在她身后,几乎快要挨上了她的后背了,景桃攥着灯杆儿的手不自觉渗出了些微冷汗,牙关紧咬——
“谁在后面!”
她骤然旋身,一双寒眸冷淡地盯过去,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讵料,她的身后依旧无人,那一阵步履声迷幻般的消逝了。
嗒——嗒——
几乎是此一刻,景桃的身后,也就是刚刚前路的方向,那一连串轻盈的步履声猝然飘起,音序错落有致,景桃视线不经意地下撤,仅一眼,她悉身血液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