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菜吧，那样猛喝，容易醉。”

父亲拿筷子随意的敲了下装了菜的碟子。

刘静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确实，把你扔进过马桶；也确实，在你两个月的时候，灌过你酒喝；也真的，在搬家那年，故意把蜡烛放在帐子边上，也算是，制造了那场大火。

还有······”

父亲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但刘静心里却波涛汹涌，这些事，向来只听过村里年纪最大的大伯母跟她提起过。

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以致人死亡为目的。

而她，那时只是一个奶娃子。

她一直把这事作为野史，不放在心上。

只在情绪崩溃的时候，这些信息会冲破潜意识，冲垮她的心理防线，然后，躲在无人角落里哭得一塌糊涂。

想不通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就有那么多的差异呢？记忆里的父亲，哦，不是，记忆里好像根本就没有父亲。

那些很低很低的要求，那些很简单很简单的有关于父亲的愿望，也从来，没有实现过。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真的要找个什么缘由的话，那就是——你是个女儿。”

父亲喝酒喝得有些急，好像是被呛着了，他咳了两声，刘静始终没有抬头，她只喝着酒，听着父亲的自白，“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你也确实，没有像你哥哥那样，守在年老的我身边，陪我喝酒，听我讲话，给我养老；你也确实，没有什么很值得我骄傲的事情，你只是个不听话的不会赚钱花销还特别大的累赘；叫你不要读书，早点出去赚钱，你总是不听。

你看人家XXX，出门三年，给了娘家十万块钱。

再有家里找个好点的对象处着，嫁了，不挺好吗？可你偏偏不听话，非要······”

刘静，人如其名，自始至终，只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对啊，像这样酣畅淋漓的骂，才是你的作风啊，要骂到我，心理防线崩溃；要羞辱到我，只怨恨自己不该到你跟前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啊，这才是真正作为“父亲”

的你。

既然忍无可忍，就重新再忍。

“你只是，我，谋杀未遂的一个女婴，你本就该跟你前面几个姐姐一样，死在你母亲腹中，然后，一生下来，就该是被席子一卷进入坟墓的人。

可是你没有，你活得好好的。

你看你，”

他心里想了这许多，又不好全部说出来，抬眼扫了一下刘静，“你把我们家弄得家破人亡，你看你，把我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又没有说不让你读书，我都说了，作为新时代的知识分子，你要好好的照顾这个家，保卫着它。

而不是像你这样，读了书，还劝母亲不要理我。

你说你，这是为人子女的道理吗？我是这么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