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对于陈因而言，所谓的家信指向从来都很明确叔父来信了。

&esp;&esp;虽然进京之前为了谨慎，早就决定减少与北方中的交流，但是在京城这几个月，他的情绪日趋暴躁，恐怕再熬上一段时间，他都要忍不住自己主动写信过去了。

&esp;&esp;他迫不及待地接过信来，连书房也不及去，就那么直接拆开封漆、将里面的信纸抖开，但是目光略过几行字之后，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收了下去。

&esp;&esp;他抿了抿唇，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把信纸折起，然后往书房去了。

&esp;&esp;被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奇怪情绪转变。

&esp;&esp;有人小声开口，难不成是少殿下，他挨骂了？

&esp;&esp;当然不是挨骂，只是信中的内容和陈因所期待的实在相去甚远。

&esp;&esp;倒也不是没有关切之语，不过比起那些来，更多的是有关于朝廷的情报，像是各个官员派系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这些内容在这段时日里陈因也查出来不少，但却远不如信中这般详细。

&esp;&esp;陈因一眼就看出来，若非为了送这些情报，根本不会有这一封家信。

&esp;&esp;他当然不是有什么不满

&esp;&esp;这东西能帮到他的实在太多，他又有什么可不满的？

&esp;&esp;至于信中宛若军报一般的语气，叔父的性格一向如此。

&esp;&esp;比起言传、他更多的会是身教，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关切空许，他更多的是直接行动，就像现在这般、直接将他所需要的东西送到面前。

&esp;&esp;他只是觉得和那人相比，自己实在卑劣极了、又无能极了

&esp;&esp;当年若非叔父，他纵使有幸坠崖未死，却也无从从那险地脱身、更别说在纷乱的世道下活下去了。

&esp;&esp;对方救了他，让他活下去，教他做人、让他立身

&esp;&esp;如师亦如父。

&esp;&esp;就连现在，虽非本意，但叔父一手组建的北定军确确实实成了他最坚不可摧的后盾。

&esp;&esp;那是他重回这漩涡中心的底气，甚至于就算万一、万一筹划失败有北定尚在，他仍旧性命无虞

&esp;&esp;陈因在书房坐了良久。

&esp;&esp;直至夜幕降下，屋内暗影笼罩。

&esp;&esp;他起身点灯，注视着那一豆灯火，却微微出神。

&esp;&esp;倘若事成之后，他改国号为启

&esp;&esp;叔父、他会高兴些吗？

&esp;&esp;或者到时、他寻启帝后人，

&esp;&esp;收为义子、归入宗庙，待到局势稳定，便传位大统

&esp;&esp;叔父、会愿意吗？

&esp;&esp;至于这陈氏江山？这大昌？

&esp;&esp;那与他又有何关系？

&esp;&esp;他甚至恶意地想着，若能让现如今帝位上的那位眼睁睁地见证者这一切的发生，不知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esp;&esp;灯油添了几回，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esp;&esp;陈因将笔洗净挂好，再度通读了一遍这封彻夜写就的回信，想到收信之人，他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了轻快的笑意。

&esp;&esp;只是待信上墨迹彻底干涸，他折纸欲要塞入信封的时候，动作却陡然顿住。

&esp;&esp;他僵硬地将信纸重新展开铺平，然后在另一侧摆上了那封自北地寄来的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