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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裳从昭禄阁出来的时候,天边剩下最后一缕烧红的光亮,残阳恰好斜斜地透过院子里的草木落在她脚边。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心里估摸着柳家那一行人应当也已经到了府上。
隔着老远能听见国子监散学的声音,沈知桐也没了人影,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日晷拉出长长的一条细线,她路过时看了眼,确定现在大致是刚过酉时三刻。
这场对谈持续了得有一个多时辰。
关于春闱,崔德良要交代的和她的疑问都不是在应试本身。
柳卫在知道她要参加此次春闱之后难免阴阳怪气几句,说有个好先生自然不愁名次云云,可惜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先不说内阁独立于六部,插手春闱试题这可是有违律法的事情,舞弊者轻则终生不得入仕,重则自己掉脑袋不说,还要连坐亲族。
崔德良是头脑发昏了才会跟自己交代试题。
更何况温明裳根本不需要。
他说的更多是关于这之后的弯弯绕绕。
“先生让我去参加春闱,我想知道先生日后究竟要我站在何样的立场上?”
这是温明裳聆听完他的教诲后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崔德良一边烹茶一边看她一阵,反问道:“你觉着呢?自打我让知桐给你捎信之后到如今,你又是怎么想的?”
温明裳的目光落到了手边的那一局残棋上,这是她进来之前就摆在那的,她拈起一颗棋子,落到了棋盘上。
崔德良的目光跟着她的动作,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神色。
那颗棋子游离在了互相厮杀的黑白子之外,却又在无形中落到了最紧要的关窍上。
看似无心纷争,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如她拒绝柳文昌的条件的时候说的那样,她是一座桥,一座架在世家和寒门争斗之间的桥梁。
两边很大可能都不会接纳她,但她又不必真正择一而入。
这在回来之前本只是她的一个猜测,但看崔德良的反应,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大梁安稳太久了。”
崔德良拈起一颗棋子,落到了厮杀的黑白子正中,他面上柔和的神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凝,“安稳到太多的人都觉得,天下人仍可于风月中酣眠长醉。”
“雁翎那场仗,到如今也不过四年呐。”
他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到了眼前的弟子神色,“孩子,你还记得我同你提过的,那场仗雁翎死了多少将士吗?”
“……记得。”
温明裳直直地对上阁老的目光,低声道,“将近一半的铁骑永远留在了北境。”
“是啊……四年,太多人都忘了曾经群狼环伺的危局了。”
崔德良道,“立场之争,揣测天心并不能叫虚假的繁华永续下去,如今长安的灯影楼台便如镜花水月。”
“你问我,我想要你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
我想你……结束这些毫无意义的所谓党争!”
温明裳下意识捏紧了手掌,她喉咙滚了滚,由心而生一种莫名的颤栗感——一种被彻底洞察的战栗感。
她没有问为什么,但崔德良下一句话却把所有的一切明明白白地摊开在了眼前。
“你可以做到,不是我要你做到,而是你自己。”
棋盘被阁老苍老的手推到了眼前。
有些人生来要站到那个位置,不仅因为他们可以,还因为一个词,那个词叫野心。
但野心和善意有的时候可以不冲突。
温明裳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抬起头,她像是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撑着桌案慢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