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南姨豁开腿坐回马扎，哼着小曲剥豆子。

连翘翘也打起精神，捡过针线篓子慢悠悠做绣活，等着攒多了拿去梁都的绣坊卖。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买下小院后她身上的银子就只剩一半，总不能坐吃山空。

&esp;&esp;风清日暖，小院才安静不多时，院墙外再度闹起动静。

&esp;&esp;“反了天了，一群王八羔子！

让我去会会！”

南姨倏然起身，簸箕往下一搁，豌豆们哗啦啦滚了一地。

&esp;&esp;连翘翘眉头轻蹙，刚想吩咐南姨小心点，就听墙外传来轰轰烈烈的鞭炮声。

&esp;&esp;有人走街串巷，喜气洋洋道：“大绍老不死的皇帝驾崩啦！”

&esp;&esp;??产子

&esp;&esp;“什么？”

连翘翘轻吸口气，扶住圆鼓鼓的肚子，慌乱间一手撑住矮几，扫下一张砚屏。

&esp;&esp;南姨忙上来搂住连翘翘，见她脑门沁出薄汗，胸脯上下起伏，手背用力到几可见骨，这才醒过神：“夫人可是被鞭炮吓着了？”

&esp;&esp;“不是……”

连翘翘人中冒汗，虚着声说，“南姨，好像要生了。”

&esp;&esp;“夫人莫急，我生过四个小子姑娘，您这才刚开始疼呢，离生且有些时候！”

南姨半抱半扶把连翘翘搀回内间的拔步床，盖上衾被，手脚利索点着碳炉，“我去叫我男人唤大夫和稳婆来！”

&esp;&esp;如此兵荒马乱了一盏茶，连翘翘已然痛得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南姨担心她受凉，跟稳婆一道又是擦身又是说吉利话。

&esp;&esp;连翘翘稍缓过劲，就忙不迭问：“姨，北绍的皇帝是怎么死的？”

&esp;&esp;南姨边给她喂鸡汤煨过的米粥，边翻个白眼：“夫人，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晦气话？呸呸呸！

快呸掉！”

&esp;&esp;连翘翘一瞬不瞬望着她，还扁了扁嘴。

南姨没了法子，哼了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老东西，十年前阻我大梁河道，叫梁人没水喝没田种，只能看天公下雨吃饭种地。

当年饿死了多少人呢，如今病死了也算他的报应。”

&esp;&esp;十年前连翘翘还是个黄毛丫头，自不记得这些。

又听南姨道：“现在可好，咱们有裴太傅，他们北绍有什么？老皇帝一个月前死了，那么多儿子，且有得争呢。”

&esp;&esp;“我依稀记得，北绍有位太子？”

连翘翘忍着痛，气若游丝。

&esp;&esp;南姨哼了哼：“从古至今，有几个太子活着当上皇帝的？”

&esp;&esp;“啊——”

连翘翘心口一揪，五脏六腑像钻了只蜈蚣，拧着搅着往下坠。

&esp;&esp;剧烈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去思考，千里之外的绍京，殿下还好么？还活着么？他们此生不复相见，但能知道对方活着的消息，总是好的。

&esp;&esp;殿下，雁凌霄……过去的记忆如同柳絮般漫天飞舞，一缕缕飘到近前，却看不分明。

连翘翘恍惚间听到雁凌霄在喊她的名字，但她无比确信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