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而后目送挺拔清俊的少年从来时的路离开。

&esp;&esp;黑夜寂寂，乌鸦啼啼，男人站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霍青行离开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幼时的霍青行，其实沉默寡言的少年也不是一直都这样，他小的时候也有活泼的一面，小小的包子脸，因为握笔时间太长手酸了还会撒娇说能不能休息一会，也会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惊讶地问他怎么什么都会。

&esp;&esp;是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这样呢？

&esp;&esp;大概是那次雨夜，他哭着跑到他别居的小屋，仰着苍白的小脸问他，“你是不是我的爹爹？我听到爹爹和娘亲的对话，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你才是我的爹爹是不是？”

&esp;&esp;那个时候，他只是无声沉默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在小孩希冀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esp;&esp;自此之后——

&esp;&esp;霍青行还是会跟着他学习，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玩闹，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握着本书静静地坐着，后来就一点点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esp;&esp;黑衣男人想到刚才那个沉默的少年，喉间有些苦涩，夜里风大，他手抵在唇边轻轻咳起来，牵到右肩的伤处又皱了皱眉，直到瞧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男人这才翻身上马，寂静的青山镇远离长安的硝烟，有着他从未体验过的太平安乐。

&esp;&esp;就留在这吧。

&esp;&esp;永远都不要去踏足那个地方。

&esp;&esp;男人握着缰绳，目光注视着少年离开的方向，风起，他收回眼帘，轻轻踢了踢马肚，策马朝荆州的方向驶去。

&esp;&esp;

&esp;&esp;谭善一觉醒来看着还空荡荡的半边床，犹豫了下还是趿了鞋子披了件衣裳往外跑，夜里风大，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投射出来外头院子里的树影就跟姐姐从前给他讲的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似的，一个个张牙舞爪，要抓小孩去吃了。

&esp;&esp;他低着头不敢往旁边看，紧握着胸前的衣裳一路往前跑。

&esp;&esp;本来想跑到姐姐那和她说一声，却撞到一个温暖的身体，谭善被撞得一时没站稳，差点就要往后摔去，好在阮妤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没事吧？”

&esp;&esp;“没，没事。”

谭善站稳后摇摇头。

&esp;&esp;阮妤见他的确没有大碍，这才松开手，蹲在他身前问他，“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esp;&esp;谭善没瞒她，急道：“阮姐姐，阮哥哥还没回来，我怕他出事。”

&esp;&esp;阮妤闻言也有些惊讶，她今天回房后就一直在看账本，以及想后续的新菜，这会还是渴了想去后厨看看有没有热水泡杯润喉的蜂蜜水喝。

看了眼隔壁，见还有光亮，便放下心，和谭善说，“我知道了，我去隔壁看下，你先回房睡吧。”

&esp;&esp;又看了一眼他的脚。

&esp;&esp;许是出来的急，连袜子都没穿，可这冬日的风就跟刀子似的，阮妤见他双脚都被冻红了，怕他回头得了风寒，忙牵着他的手回屋，又给他找出来一个汤婆子灌了水，让他抱着睡，这才往外走。

&esp;&esp;刚走到隔壁，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esp;&esp;霍青行站在门后，看到站在外头的阮妤，显然也有些惊讶，他对她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前头又让她误会了那么一场，此时自然不敢直视她，别过头，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esp;&esp;阮妤原本想问哥哥的事，见他这副模样又有些被气笑了。

&esp;&esp;昨天听到她院子出事，翻墙的事都做得出来，如今又在这跟她装什么？她索性收回要敲门的手，抱胸站着，挑眉问，“那你又是做什么开门？”

&esp;&esp;“我……”

&esp;&esp;霍青行仍不敢看她，“阮庭之喝醉了，我想去同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

&esp;&esp;阮妤没想到哥哥居然喝醉了，倒也没了逗他的心思，拧眉道：“我去看看。”

说着就直接提步走了进去，堂间烛火还亮着，不过燃了一晚上也不算明亮了。

&esp;&esp;阮庭之就靠着桌子睡着。

&esp;&esp;他现在是真的睡着了，阮妤站在他身边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低声喊他，“哥哥，醒醒，回家了。”

&esp;&esp;但无论她怎么喊，阮庭之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还因为被吵得不舒服转了个头，嘟囔道：“别吵我，我马上就要当将军了。”

&esp;&esp;阮妤听着他这一番话，又好笑又无奈。